荒狩城的中心是一片市井繁华之处,人潮汹涌,摊贩如**之势散布,十字分岔路口四通八达,而在这里,一栋占地面积达数公顷的古楼矗立着,楼阁高达七层,其内传来莺莺燕燕的甜美笑声,歌舞升平,令来往之人纷纷驻足,闭目陶醉在其中,更有的目色向往地望着那扇通往温柔乡的粉门,最终却是惋惜地叹了口气,咬了咬牙还是走开了。
在这蜂合蚁聚之地,许多人都是控制着体内不停想要往外钻的洪荒野兽,扼腕叹道,这家成的似乎还是太早了。
楼阁的牌匾之上,用粉桃良木拼凑成了“鹊桥楼”的字样,这三个字给了市井之人太多的想象。
粉门两边,站着两位迎客的姑娘,两人身上布料极少,露出了一大片的雪白之色,白皙妩媚的脸蛋上略施粉黛,身姿婀娜火爆,眼波撩人,一颦一笑间都牵动着许多人的心魂,紧接着鬼使神差地就走入了其中。
“就是这了。”当叶知秋将苏贤带到了鹊桥楼前,颇为自豪道。
苏贤目光幽幽,看了看周围熙熙攘攘的行人,然后望着门口那两位卖弄风骚的罗裙女子,眉间微微一凝,再渐渐恢复了平静。
收回了淡淡目光,苏贤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卖艺不卖身?为什么不管我从哪个角度看,她们浑身散发出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都与你所说的不符?”
叶知秋哪不知道苏贤在想什么,只见其眼珠子骨碌一转,揽过苏贤的肩膀,解释道:“大哥,你不要带着世俗的偏见来审视这栋充满了颜色的楼宇。你瞧,这个人进去的时候脸上写满了对尘世的厌倦和疲惫,出来时却是容光焕发、神清气爽,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这是一处陶冶情操的高雅场所啊。”
苏贤无奈地叹了口气,被叶知秋硬是扯进了鹊桥楼中,路过门口之时,苏贤妖力一震,将那两个胭脂俗粉格挡开来,那两个女子脸上非但没有不满,隐约间还爬上了一丝丝绯红之色,望着叶知秋和苏贤的背影目光闪烁。
“周管事,来一桌酒席,最高等的那种,就在若素姐的房间。”刚入粉门,叶知秋随意地挥了挥手,不客气道。
闻声,原本在柜台后面翻看着账簿的周管事手腕一抖,一脸怒容地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张坑坑洼洼的脸庞,浓眉倒竖,呵斥道:“臭子,你只是我们鹊桥楼聘来的厮,别以为交了点闲钱就可以不干活,整天过着大爷的生活。”
结果,只见叶知秋掏了掏耳朵,头也不回地走上了楼。
“你……”
周管事一阵气结,却又拿叶知秋没办法,这少年半个月前从天而降,讨了个鹊桥楼的徽章,整天就无所事事,一点儿也没楼中人的模样,游手好闲,若不是楼主护着,周管事早就将其赶走了。
望着叶知秋那修长背影,周管事重重一哼,瞪了在旁看戏的麻衣厮一眼,不耐烦道:“还愣着干嘛,去上菜啊!”
“是是是。”闻言,厮一溜烟的就跑掉了,不敢招惹气在头上的周管事。
……
鹊桥楼第六层,整层都是由珍贵的紫檀木筑成,散发着淡淡幽香,而一间间门扉紧闭的房门边,各自挂着一块块牌子,牌子上刻有不同姑娘的名字。
找到了安若素的房间,叶知秋似是轻车熟路,连门也不敲,便推门而进。
嘎吱!
门扉轻启,露出了一间百平米的房间,屋内整洁干净,屏风、帘幕、桌椅床等样样俱全,还飘着一股清香,在一番精心装饰之下,更显素雅。
“叶公子,你回来了。”
似是听到了开门声,安若素从内室款款走出,声音轻柔,沁人心脾。
先前,苏贤还是眼目微垂,在安若素出现后,他稍稍抬起了视线,目光在触及那道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子时不禁微微一滞,却没有细看,在一阵失神后便收回了目光。
安若素拥有一张精致的容颜,眸似清水,睫毛修长,肤若凝脂,青丝微微绾起,露出了雪白若天鹅般的玉颈,身姿绰约颀长,虽身着简陋寒酸的麻衣,却掩不住她那清雅脱俗的气质,那种投入浩渺人海都能一眼辨出的秀美。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苏贤之所以没有细看,就是觉得,再看下去将是一种亵渎。
“若素姐,你帮我大哥准备一套青袍。我大哥喜欢青色和黑色喔!”说着,叶知秋还狡黠地眨了眨眼,暗示道。
这时,安若素那双柔婉晶莹的眸子才微微一移,望见了平静站在叶知秋身侧的那道少年身影。
苏贤身影修长,那双幽冷如渊的眸子不掀波澜,眉间隐隐与安若素的身高齐平,一身黑袍稍显破烂,似乎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那一道道裂口显然是被锋锐之物切割而开,干脆利落。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那破口处没有一丝伤痕。
这也只是安若素轻轻望了一眼后所得,听到了叶知秋的话,安若素微微一欠身,便回了内室。
没过多久,一件青色长袍被安若素拿了出来,然后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苏贤。
“公子,这件青袍是奴家不久前按叶公子的要求缝制的,奴家手艺粗鄙,衣料更是下等,若是公子不满,或者感觉不合身,奴家可为公子再缝制一件。”安若素躬身低眉,神念颇显局促紧张,生怕苏贤感到不满。
苏贤道了声谢,接过了被折叠而起的衣袍,扯住衣肩轻轻一震,青衫如流水铺展而开,苏贤淡淡一瞟,没有过多言语,随即将其收起放入了储物戒中,算是合意。
“姑娘有心了。苏某很是满意。”苏贤微笑道。
见到苏贤没有刁难她,安若素心中悬吊着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那白嫩如雪的脸蛋刚缓了缓,直起身后,却听苏贤皱着眉问向叶知秋:“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喜欢什么颜色,你又从何而知?”
闻言,叶知秋先是拉着苏贤在圆桌边坐了下来,然后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苏贤暗自纳闷,但没有追问。
安若素那对清澈的美眸静静凝望着两道坐于圆桌旁的身影,心情略显复杂,神秘的紫袍少年半个月前突然出现,毫无预兆,对安若素照顾有加,最关键是叶知秋那一身妖灵修为,据聊天得知,他还差三个月才到十七岁。
要知道,每个妖修都是十六岁才开始修炼的啊!
这等年纪便有如此成就,安若素在叶知秋面前更是羞愧,因为相比起背景神秘、修为高深的叶知秋来说,安若素这一介普通女子,身份卑微,还是出现在了这庸俗下流的鹊桥楼,两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么一细想,两人犹若云泥之别,乃是倾尽一生都是难以产生交集的两个存在,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叶知秋那莫名的好意也更让安若素惶恐不安。
不过,叶知秋要求安若素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缝制一件青衣长袍。
作为没有一点儿修为的普通人,在窘迫的生活下,安若素没别的本事,类似针线这种细活却是可以游刃有余,用心灵手巧来形容也不为过,但在今天将衣袍交给苏贤之时,安若素还是有点紧张的。
毕竟,那些大少年都是性情古怪之人,各有喜好,仗着身后有大势力撑腰,骄横霸道,蛮不讲理,若是苏贤不满意怒斥鞭打于她,她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很快,酒菜被端了上来,再由安若素为苏贤和叶知秋两人摆放到了桌上,菜色精美齐全,香味如袅袅青烟缭绕在屋内,但那两位少年却是纹丝不动,叶知秋噙着一抹淡笑望着苏贤,而后者有些无谓地撑着脑袋,似是思索着什么。
“两位公子,菜已上齐,是否需要奴家唱歌跳舞为两位公子助兴?”安若素柔声婉转道。
这是规矩。
虽然安若素说出来都感觉有些羞耻,却又不敢不说,心翼翼地像只白兔,一言一行都怕冒犯得罪了贵客。
“不用,若素姐,坐下来一起吃吧。”叶知秋摆了摆手,反而是招呼道。
“啊?奴家不敢。奴家身份卑贱,怎敢与两位公子同席!”
叶知秋的反应大大超出了安若素的预料,听那些鹊桥楼的前辈姐姐说,到了这个环节,一般这些客官都是满面涨红地大声叫好,然后一脸色眯眯地盯着自己不放,再跳着跳着就会拉自己入座,粗壮有力的大手搂着自己的腰肢,最后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就会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所谓入座,一般就是坐在某双大腿之上。
那种事情,总是让安若素面红耳赤的,不敢再细想下去。
现在,这神秘的叶公子竟直接跳过了前戏,直接要到后面的环节了吗?
“哎呀!无须拘束,随便坐,随便吃。”叶知秋一点儿也不在意,更不知道安若素在想那些复杂的流程,随意道。
一念至此,安若素那绝美的脸颊上飞起了一抹绯红之色,粉嫩如雪,耳根子也红了起来,脸蛋泛烫,却又不敢拒绝,那双清眸覆上了一层朦胧雾气,怯怯道:“奴家不知坐哪。”
准确点来说,安若素不知坐哪个人的腿上。
“随便搬张椅子来坐就可以了啊!若素姐,之前我不是交代过你了嘛,不要拘谨,放心,我们都是很随便的人。”
闻声,安若素芳心微颤,心想着,这才更可怕吧!
最后,苏贤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从另一边搬了张椅子过来,然后自己腾出了一些空间,终于让安若素肯放心坐下了。
可一坐下,安若素就如坐针毡,双眼慌乱地垂着,素手紧攥着麻衣,手汗微渗,不知所措。
叶知秋和苏贤皆是无语,索性不管一旁安若素,两人随之各自吃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