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毒鼠的消息泄露,无非两个原因,一个是苏如雪的父母那边出了差错,一个是苏如雪被身边人出卖。
当苏斩以楚虚的身份站在这里时,第二个原因不攻自破。
苏贤一路按家族试炼的规则走来,对其中门道熟络得很,但从现在这个态势看来,苏斩费尽心思逗留在此地,说明之前那一役他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所以可以推断出苏如雪不是被身边人出卖,而是苏如雪的父母那走漏了风声。
此刻,苏斩的出现让在座之人狠狠震惊了一番,眼皮狂跳,均是被这诡谲的夺舍手段吓到了。
家族的帝妖兽?
我的天,你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族啊!
夺舍,这是绝大多数修士都非常忌讳厌恶的事,一致认为这是邪魔的行事风格。
场中,唯属宫商角较为冷静,他那苍老却又澄净的目光不由闪了闪,流露出一副思索的神情。
“既然如此,你们谈,我先走了。”这样的话题太敏感,邓襄不敢久留,知道的多了自己反而更危险,所以他很明智地选择离开。
只是,苏斩显然不想错放任何一个人,笑吟吟道:“这位,待我弄清楚了我想知道的,你再走不迟。”
邓襄眼神如秃鹫,硬是盯着苏斩看了两三秒,才缓缓道:“行。”
而今,苏贤双目阴寒,站起身走到了苏斩的面前,两人的距离触手可及,只听苏贤厉声问道:“就是你杀的苏如雪?”
“没错。”对于苏贤的气势,苏斩熟视无睹,耸了耸肩,轻松至极地应道。
“好。那么从现在开始,你我之间,不死不休!苏斩是吧?我会把你的分神一个一个找出来,让你永世不得超生!”苏贤身上的气息极为幽冷,凛然若九幽之中走出的神明,这一次他没有动怒,因为苏如雪还没有死,但苏斩的所作所为已让苏贤起了杀念。
奉命行事,就要有死的觉悟!
“嗤!”闻言,苏斩蓦然嗤笑了一声,随即笑容转冷,苏贤的大言不惭让他颇为恼火,狭长的眸子悠悠眯了起来,冷笑道:“你威胁我?”
“你很快就会知道,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苏贤森然道。
两者交锋,就像是神仙拌嘴,两个人的身份同样高深莫测,鲁不庸等人尽可能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卷进这场风波里。
苏斩不太懂这货为什么对自己抱有这么强烈的敌意,或者说杀意更合适,但他没忘记此行的目的,于是冷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后,想对我的家人动手?”
出了苏如雪这一档事,苏贤谨慎了不少,特别是在苏斩询问自己名字之时,他整个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是惊怕,而是一种提防。
“我只是奉命来寻回圣毒鼠,并不想节外生枝。至于你的身份,你以为我真不知道?整个南荒总共就三个苏家子弟,一女两男,苏辰前段时间还在大千皇朝闹出了动静,身边有星火拍卖行的人跟着,唯有苏贤隐匿了行踪,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这很难吗?”苏斩撇了撇嘴,眼神中布满了揶揄之色,仿佛是在为戳穿了苏贤的身份而洋洋自得。
但是,苏斩的心里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反而有一种日了狗的崩溃感,左右为难地咆哮着:“尼玛?天痕尊者的儿子?当年的天痕尊者就是个狠人,回归家族的过程中屠了数百个苏家人,我特么招谁惹谁了,就被他的儿子威胁说不死不休?搞他儿子,那我岂不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不搞,我还跑不成?咦,貌似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虽然苏斩的心理活动是如此复杂,但他气势上完全不会示弱,而且因为有一种修为上的优越感,倒是还隐隐压了苏贤一筹。
“如果我父母出事,我会灭了苏家。我说到做到。”苏贤凝望着苏斩,饱含着煞气,一字一顿道。
对于苏贤如此大放厥词,苏斩内心一惊,这不是被苏贤吓到,而是惊叹于苏贤说话的底气,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
但苏斩内心还是对此嗤之以鼻的。
不愧是天痕尊者的种啊!
说话他妈的比天痕尊者还狂啊!
我们苏家好歹也是屹立在中洲千年之久的古老家族啊,你说灭就灭啊?
我们苏家不要面子的吗?
还有,你父亲现在已是苏家的至强者,宗族内的迂腐老头子都压不住他了,再给他几年说不定都要问鼎帝境了,届时凭你一个爹我们苏家就将跻身中洲一流家族,偌大一尊苏家守护神,巴结还来不及,苏家里谁敢去惹他?
“好歹我也是你兄长,你讲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冲?你爹牛皮得很,整个苏家都没人动得了他,出个毛线事啊!我来完成一趟差事我他妈容易吗我?什么仇什么怨就跟我不死不休?有你爹在我不敢动你,我他妈跑还不行?你和我不死不休有屁用啊!”
“我知道你能耐。不动声色就能搞死四阶炼器师,你的神念在四阶之中也是碾压的。但就算你能搞死我又有什么用?死了一个妖宗,家族再来一个妖皇,你也能不死不休啊?你知不知道家族想把这只帝妖兽准备给你爹晋升帝境啊?啊!你懂不懂啊?这么说最终受益者是你爹,你也和你爹不死不休啊!”
苏斩心中的怨气积攒到了满值,最终到了喷发点,如火山喷发般倾泻而出,轰得苏贤都有点懵逼,其中信息量有点大,让苏贤一下子都没缓过神来。
但是,苏贤没缓过来还不要紧,最关键的是在座的数人皆是神思敏捷之辈,就刚刚苏斩那一通唾沫横飞的话语中,其它的废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捕捉到了两个字,那石破天惊两个字,让他们心脏猛然一抽,仿若静止。
帝境?!
不行,冷静一点地捋一捋。
几年后问鼎帝境,说明现在是妖尊,起码也是妖尊六七八阶的样子。
妖尊六七八阶?
碾压南荒最高战力近两个大阶位有余?
我靠你们家族强悍如斯,你们这帮尊贵煊赫的家族子弟跑到我们南荒这犄角旮旯之地搞犊子啊?
下乡送温暖啊?
数秒后,苏贤下意识地抹去了脸上的唾沫星,也没跟苏斩计较,而是双目圆睁,神色讶异,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我爹?”
“操!不是你爹难不成还是我爹啊?真晦气!”苏斩一挥袖袍,抬腿就踹了一脚原本一个炼器师坐的云谷椅,椅子倒飞而出,咣当一声撞在了石柱上。
这些都不重要,在场没有一个人在意苏斩踢椅子的行为。
“你说,圣毒鼠是家族为我爹准备的?”苏贤接而问道。
苏斩没好气地横了一眼,吐槽道:“你耳背?是我刚刚表述的不够清楚,还是你理解能力有问题?”
兜了这么大个圈子,敢情说还是我爹的错咯?
是我爹害得苏如雪一家要家破人亡?
“苏家囚禁了苏如雪的家人?”苏贤不甘心道。
“屁个囚禁,注意你的用词,那叫好生款待!”
“这是我爹的意思,还是苏家自作主张?”
“什么叫苏家自作主张,你爹不是苏家人啊?你这是搞分裂啊?苏家宗堂里那群老顽固说了,这叫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这叫同仇敌忾,这叫先强带动后强,实现共同富强。当然,你爹最近出去闯荡修炼了,这事他还不知情。苏家那群老迂腐想给你爹一个惊喜,想让你爹有多一点的家族归属感,遗忘当年的追杀之事。”
苏斩知道苏贤大概什么意思,但为了侧面讨好苏贤,他还是尽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最好就不要搞什么不死不休了。这个世界缺的就是爱与和平,老打打杀杀多伤感情啊。这才是苏斩现在最迫切想要的。
然而,这在苏贤听来,那真是神特么的惊喜。
但是,转念一想,苏贤就沉默了。
为了一只帝妖兽,修士可以疯狂到什么程度,可以抛却多少底线,可以不顾多少原则,这都是难以衡量的。
只是刚好牵累了苏如雪的家人,所以苏贤才会觉得愧疚。
换作是陌生人的家人呢?
苏贤更可能的是感到无感,是冷漠,而不是像之前那般惊怒如雷、杀意如血涌。
整片远古大陆尊崇丛林法则,拥护强者为尊的至理,在这种思想潜移默化的作用之下,就会让修士诞生出拥有实力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劣根性。
苏贤承认自己也有这样的劣根。
不过,现在既然苏如雪并没有死,她的父母也未受迫害,那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
前提是苏斩说的都是真的。
接下来,苏贤深深地盯了苏斩一会儿,搞得后者浑身不自在,心想该说的自己都说了,这小祖宗还想怎么样?
随后,苏贤转身向鲁不庸询问道:“鲁大师,不知您这里可有密室,我有一些事情要和此人单独谈谈。”
闻声,如坐针毡的鲁不庸终于离座,听完了两人先前的对话他再无大师风范,急忙道:“有有有,就用我的锻造室吧!里面被我设下了四阶隔音阵,可充当密室。”
苏贤点头,苏斩虽不知苏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想听听苏贤要说些什么。
离开前,苏斩干脆地撂下了一句:“你们都不准走。这事如果没善终,我还要找你们聊聊。”
说完,两人就在鲁不庸的引领下走进了锻造室内。
为这两人关上门后,鲁不庸脚步匆匆地回到了高堂,数人面面相觑,喉咙里仿佛都卡着一块东西,堵着气,欲语还休,最终久久无言。
这一天的见闻,信息庞杂,实在是太难让人接受了。
即便是自诩见识颇广的鲁不庸都要消化好久,更别说水不争、冷无侠、邓襄等人心中的惊涛骇浪有多汹涌了。
帝境老爹?
龟龟,连一向孤傲的冷无侠都不禁发出了叹为观止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