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端友大怒“糊涂!我孔府乃是圣人血脉,如何能行灭门凶事!”
孔端友本以为昨日孔端操扬言要杀那许阿三全家只是泄愤之言,没想到他真这么做了。
孔端操却是不以为然,他满脸得意道“大哥,我孔府自然是圣人血脉,天下儒生,哪一个不视我孔府为圣门?这天下,皇室气数轮着换,前有李唐,现有赵宋,若是他赵宋开国不仗着我儒教,怕是那些武夫丘八,早已灭了他赵家,当年赵普一句我以半部《论语》治国言明我孔氏儒教对赵氏江山有再造之恩,便是当今天子也对我孔府圣门敬畏三分,否则这天下儒生谁还未他效命?”
孔端友道“如今乃多事之秋,今日我孔府接连有事端传出,我担心是朝中有人要对我孔府不利。”
“大哥你说的就是那个刚上位的翰林学士石洵小儿?”孔端操嘿嘿一笑,“跳梁小丑耳,大哥不必放在心中,某此刻便传书朝中元老,众大臣联名上书,逼迫皇帝杀石洵小儿,以正超纲!”
孔端友一副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的样子,他怕是还不知道太学生的事情,毕竟刚发生不久,且太学生逼宫一事,被皇城司给压了下去,并未闹大。
孔端友担忧道“仁宗陛下封吾孔氏为衍圣公爵位,吾等传承圣人之道,不便干预朝政。”
“大哥糊涂,圣人有言,君子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吾孔府圣门秉承圣道,若是苟安于此,不顾天下苍生?有何颜面去面见先祖孔圣人?”
他此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多么伟大。
可偏偏就是这个孔端操,在正统的历史上,金人入主中原后,他留在了曲阜,给金人做狗。
被自己的弟弟这么一说,孔端友觉得似乎有几分道理。
他乃是衍圣公,仁宗陛下御赐爵位,圣人之后,持掌圣道,天下读书人无不对其尊敬有加,便是当朝宰相来了,也要对他行礼。
如此这般,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不过转念一想,这朝中之事纠葛复杂,孔府还是不要参与进去得好,他便警告了孔端操几句,也没有过多放在心上。
这几日,大宋邸报大有脱缰之马,彻底解放自我的趋势,一连串的关于许阿三与孔翔一事之评论慢慢排在邸报最显眼的位置,可以说是将孔翔喷出翔来了。
这天下的读书人尽是儒生,见圣人之后竟然被当众如此侮辱,哪有还坐得住的,舆论是一片哗然,恨不得各个长了翅膀,立刻飞到京师去面见天子,勒令大宋邸报立刻停止这种大逆不道之行为。
他们当然没有长翅膀,便开始攻击大宋邸报在各州县的分社,这些儒生成群,开始向大宋邸报分社聚集,将大宋邸报分社围得水泄不通,有的情绪激动的干脆冲进去,对立面一顿打砸,还有的邸报工作人员被打伤。
此类事件几天之内在各地都有发生,为此,各地的皇城司卫全部出动,开始抓捕那些围攻邸报报社的儒生。
有儒生在大街上喊出来“吾等不畏生死,坚决铲除大宋奸臣石洵小儿!”
短短几天之内,每一个州县牢狱之中至少有上千人被抓进去!
这件事迅速扩大,恐慌开始蔓延。
一时间朝野震动,无数奏章雪花般飞到两府和皇宫,要求立刻恢复大宋邸报以前的旧制,革除石子明翰林之位,贬谪到儋州。
这一日的早朝,所有大臣都开始抨击石子明,称其为祸国殃民奸逆之臣,与蔡京童贯等人并列,已经惹得民怨沸腾,必须立刻发配儋州!
他们的理由便是石子明颠倒黑白,诋毁圣人,动摇国本,荼毒社稷。
有大臣更为激烈,上书言当将石子明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皇帝一脸阴沉,听下面的大臣们喋喋不休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是谁给的他们胆子胆敢攻击朕的大宋邸报的?”
大臣们能从皇帝的话语中感受到浓烈的杀气,皆是心中一凝,却也不惧因为此刻出了少数几个皇帝的狗腿子以外,几乎所有的大臣都是反对大宋邸报如此胡来的。
大臣们心中道谁给的他们胆子?当然是天下人!
“汪伯彦,你给朕说说,到底是谁给他们胆子?”
汪伯彦被点了名,不情不愿站出来道“回禀陛下,儒生习圣道,自石子明掌大宋邸报,多有辱骂圣人之行,此乃祸国之论,儒生亦是为陛下江山社稷。”
赵桓直接站了起来,将刚才一位大臣递上来的奏章狠狠砸在了汪伯彦脸上,怒吼道“你这个宰相真是白当了!”
“朕问的是谁给的他们胆子!邸报是朕要办下去的,到底是谁给的他们胆子跟朕对着干的!”
满朝大臣沉默不做声,皇帝真的发怒了,是个人都能感受到,此刻皇帝就像要喷薄的火山,就像当初他在朝堂上直接杀人一样。
“没有人回答朕的问题吗?在你们眼中?那些儒生之行,是为了朕的江山社稷?”
皇帝眼神一扫,问道“杨时,来,你给朕说说,打砸朕的邸报,如何就成了为了朕的江山社稷着想了?”
翰林大学士杨时道“陛下,大宋以圣人之道治国,此乃国本,国本不可动摇。”
“那何为圣人之道?打砸便是圣人之道?”
“陛下,石子明辱骂圣道,儒生身为圣人门徒,此乃取义卫道也!孟子有云,生我所欲也,亦我所欲也,舍生取义!”
赵桓点头笑了笑,皇帝露出这样的微笑的时候,大臣们一定不会觉得皇帝很高兴,才这样笑,皇帝这样笑的时候是要杀人的时候。
皇帝道“杨大学士,来,朕这里有一封书信,是孔端操委托要交给你的。”
一边的小太监连忙下去,将信给了杨时。
“杨大学士,不妨将这封信念出来,我们听听如何?”
杨时接到信,打开一看,顿时面色发白,连忙跪在了地上“天子饶命,罪臣不知情,此乃孔端操私自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