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检这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在内陆,那就相当是现代那边的县公安局长,跟前朝的县尉一样,主管一地武备,同县丞一样为县令佐官,不过明代废县尉,改设巡检,品级正九品,低于县丞的正八品,与主簿同列,大大削弱了武官的地位。
所以地方巡检往往可以由知府甚至县令一言而决,通常他们推选的人选是不会被吏部驳回的,但是如此也是需要上报朝廷的,福清县之前也给朝廷送上了本子。按理说这个巡检的位置也是真的。
可梁家的巡检是挂在福清县名下,这就有些不合规矩了,不过东番岛海外之地,内地官府也不在乎这些,所以梁家才能够以此官职在淡水作威作福好几年。
申家自然不会咽下这口气就这么算了,咱们这也是堂堂正正的九品官,于是就把官司打到了福州府衙去。
不过谁知福州知府梅显祖看了一眼状子,就将其驳回,随手扔到一边,并在公文里申饬福清县。
熟悉官场的郑一平给穿越者们解释这其中缘由。
“当初郑一官受招安率众渡海返乡之后,东番岛就成了一个烫手山芋,还是坏的山芋,有心纳入朝廷治下吧,那岛上蛮荒一片,没什么人口,还都是食人生番又多生瘴气疫病,在官老爷眼中根本不知道发展。不纳入朝廷治下的话,有害怕郑家归心不定,或者别的什么海贼势力占据郑家旧地发展壮大起来,成为朝廷新的祸患。”
“最后福建沿海靠近东番岛的几府官员都在互相推诿,然后朝中直接下旨,将东番岛划归福州这个福建首府直管。”
“所以名义上东番岛是直属福州府衙的地方,实际上只是三不管的蛮荒之地,历任大老爷也没有经营东番岛那个打算,于是就这么虚领了这么多年。但是再是名义上的府中直领之地,起码福州府占据名分大义,就算要下派县衙分管,那也是福州城一府二县的候官和闽县两个衙门。怎么也轮不到福清县衙门置喙。”
“可以说福清县设立的这个淡水巡检司是越俎代庖的行为,官司打到京城里也是不占理。何况当初福清县因为治下海坛岛距离东番岛最近,还百般推诿,生怕摊上这个麻烦,在东番直属福州府之后前任县令还弹冠相庆、幸灾乐祸一番。”
郑铭听了也笑道“现在出了这事,就轮到现任福清县令坐蜡了。”
郑一平接着说“郑爷说的没错,你要说福清县也属于福州治下,而且位于福州府东南角,治下包括中土第五大岛的海坛岛,与东番岛淡水区域正好是隔海相望,但再怎么距离相近,也抵不过名分大义。”
“当初给梁某人买这个官应该也是申大有出面,福清县令这才给面子,想来本是无人荒岛,随口封一个巡检也不算什么,文书也没有报上福州府衙,不然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了。在福清县看来,一个小小巡检领着几户海外逃民,还能翻了天不成?况且都是海外逃民,已经不算大明子民,生死关他何事?”
“结果这一点被福州府衙抓住了痛脚,走官面上申饬,那就表明整个福建布政使司大小官员都能知道,今年的考评恐怕要记下一笔,他怕是不敢嫉恨府尊老爷,就只能暗地里埋怨申大有这个始作俑者了。”
高朗也说“那申家这一次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在这事里算是落得个两面不讨好,如果不打这官司,还不会连累到福清县令。”
说起福清县也是倒霉,谁知穿越者那边一个小小的三尉爵位,竟然有府尊做靠山,申大有就算是阁老,梅显祖也是一府之尊,掌握实权,对这个过气阁老只是表面上给点尊重罢了,福州的官场上还真没有谁拿他当回事。
这也是官场的惯例了,人走茶凉,申家没有别的族人亲友在朝为官,那就只是普通地方乡绅,得罪虽然不会,重视也谈不上。
何况申大有当年被迫致仕的事虽然隐秘,但是也有一些流传出来,而且新皇都继位好些年了,大家也就拿申大有这个名不副实的阁老更不当一回事。
暂时解决了申家的威胁,穿越者们叫来沪尾村的村民,宣布淡水地区正式纳入基隆都尉府的统治,并且红毛城作为基隆千户所,沪尾村村民部充任千户所军户。
当然考虑到沪尾村这些人这些年没有官府管束,可能会觉得不适应,所以给他们的田税仍旧是基隆河湾庄园那边的三成,另外身为军户每家要出一成丁,农闲时参与训练,训练时还有伙食补助。
这待遇比之大陆上的卫所军户简直天壤之别,移民里当初有不少就是各地的卫所逃军,是因为实在过不下去了才会冒着触犯王法的风险逃离家乡的,原本听闻自己再次被勾选为军户还有些不满和忐忑,现在一个个喜笑颜开,对生活有了新的希望。
三成税多吗?一点都不多,他们这些年每家最少都开垦了二三十亩土地,多的甚至高达百亩,去了税收当年口粮和次年种子都富富有余,关键是在这东番岛上,还没有人头税等各种苛捐杂税,也没有官府小吏和地主士绅盘剥,以后也不用向红毛人上供了。
在大陆那边的农户有的看似比三成税少,但是各种名头盘剥下去,一年就要白干挨饿不说,还要倒欠官府和地主的钱,每年不逼死几户人家都是老天爷开眼。反而不如把土地投献给士绅,看似失去了自己的土地,又要支付高达六七成以上的地租,实际每年还能勉强糊口。这也是地主士绅们勾结官府最常玩的获取土地的手段。
所以在穿越者定下制度之后,沪尾村数百户两千多人顿时基本上归心了。
至于军户不军户的,这海外之地也没有人在乎。
安抚了千户所的新军户们,车晨就开始安排给红毛城大扫除,还雇佣了不少本地军户,支付了一些肉蛋奶为工钱,让整个沪尾村都欢呼起来。这年头官老爷让小民服劳役竟然还给报酬,这不说是天下奇闻,也足以让人惊喜感叹了。
两天下来,很快红毛城也既是尼德兰人的安东尼堡就焕然一新,正式挂牌为基隆千户所城了。
原本城堡里的杂物脏东西都清理出去,撒上了现代的消毒水,晾了一天搬入现代那边购买的家具就可以入住。
不过红毛城的城堡看起来挺威风,住起来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舒适,新鲜了两天之后,两位女士和吴正太他们都扛起行李卷投奔了车晨他们住的别墅里。
吴正太四肢一伸,把自己陷在柔弱的loft风的北欧真皮沙发里,感叹一句“还是这大窗大房间大壁炉的别墅里住的舒服啊。”
他姐姐也抱怨道“就是,城堡里看起来高大上,其实里面阴冷潮湿一点都不舒服,而且房间里也很压抑让人憋得慌,还是别墅宽敞明亮。”
这栋综合别墅楼有着几十个房间,就像一座酒店,穿越者自然占据了南向的最好的一排大房间,原本是官员所住,自然修建的宽敞,另外后面的小间之前是军官宿舍,环境也比城堡里的士兵宿舍好很多,就安排鲁斯他们这些随从居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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