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陈登要巡视各地农业生产情况,督促百姓趁农闲时期兴修水利,徐州刺史陶谦二话没说就应允了,就这样,陈登一路东向,短短几天时间就进入东海国地界,在郯县拜会了国相刘馗之后,继续向北前行。
而他的“风寒”也如期而至。
数日后,今年的第一场冬雪降下,一架孤零零的马车穿破风雪,出现在朐县北面的糜家庄园。
远远望去,这座庄园占地极为广阔,依托地势修筑起来的院墙高雄伟异常,相比起十几里外那座略显破败的县城,这里才像是朐县真正的中心。
事实上由于流民的涌入和徐州商会的快速发展,如今这一带的经济文化中心早已转移,朐县县城也只是个空架子,只能起到行政中心的作用了。
偏偏这个行政中心还管不到糜家。
马车在坚实宽阔的道路上缓缓减速,最后停在戒备森严的庄园门口,驾车之人上前道明来意,守门的糜家私兵连忙命人进去禀报。
不消片刻,刘备和田豫等人就急匆匆赶到庄园门口,见到驾车的年轻人,他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子扬,你怎么越混越回去,都变成车夫了。”
“使君居然还记得在下。”这位年轻人又惊又喜,连忙对刘备施礼致意。
此人正是下邳陈氏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陈风陈子扬,曾被陈珪委以商队重任,走南闯北磨练了几年,也就是在那时候,他第一次见到刘备,并护送刘备一行前去洛阳。
虽然后来陈氏一族在陈珪的坚持下倒向袁术,陈风更是在长江里多次截杀糜家商船,但在内心深处来说,相比起从未谋面的袁术袁公路,他还是更加欣赏曾有一面之缘,并且对族兄陈登有救命之恩的刘备。
前几天田豫去下邳私访陈登,始终侍立在陈登身边的锦衣男子,自然也是他了。
刘备与陈风说笑了几句,又对着马车高声叫喊起来,“元龙还不出来相见?”
“天太冷,nn都快冻死了。”随着懒洋洋的声音,陈登的身影出现在车厢口,随后一跃而下,大笑着朝刘备走来,北风卷着雪花落在身上,他却浑然不觉。
“穿这么少,可不是得挨冻吗?”刘备见陈登穿戴颇为单薄,顺手就解开自己的裘皮大氅,颇为熟练地给他披在肩头。
陈登正要推辞,却见刘备身上赫然还有件一模一样的大氅,顿时再度大笑起来。
“古人为了表现热情,恨不得把嘴里的肉吐出来,光着脚跑出来迎接,我是爱干净的人,做不出来那一套,本想来个解衣衣之,偏偏天又这么冷,没办法,只能穿两件了。”刘备丝毫不觉得羞愧,理直气壮地解释起来。
“使君如今位高权重,想不到还是和当年一样,丝毫不拘泥于虚文俗礼,着实令人钦佩。”陈登这人性情豪迈,从来对所谓名士不假辞色,偏偏跟刘备意气相投,虽然二人只交往过短短几天,如今却言谈甚欢,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丝毫不觉生疏。
刘备笑着摇了摇头,“对待俗人的时候还是得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只有我们自己人凑到一起才能如此随意。”
短短几句话,刘备就成功把陈登纳入了自己人的阵营,对此陈登也乐得接受,旁人送上遮雪用的大伞,两人将伞撑起,说说笑笑,一路往庄园内部走去。
至于陈风,虽然没有享受到刘备亲自解衣相送的至高待遇,但同样有人送上一模一样的皮毛大氅,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心里更是热乎乎的。
“上一次看到这座庄园,还是使君前来迎娶糜家姑娘的时候,那时候围墙只有一人多高。”陈登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看着高大宽厚的外墙,再看看依托地势起伏,鳞次栉比的哨位箭楼,不由得感慨起来,他心中明白,刘备是要把这里当做从海上进军徐州的踏板了。
“就像我的基业一样,几年时间,又增长了不少。”刘备笑着搭了一句,然后随口问道“听说陶恭祖最近挺忙?”
陈登点点头,“不是最近,从去年到现在都忙。”
陶谦虽然名字里面有个“谦”字,为人处世却一点都不谦虚,他当年被担任车骑将军、司空的张温请为参军,在凉州对付叛军的时候,就多次公开顶撞上司,后来当上徐州刺史,为了坐稳这个位置,还从丹阳老家招募了五千悍卒,用以震慑徐州本地的世家豪强。
前几年董卓乱政,关东诸侯群起而攻之,就连徐州治下的广陵太守张超都不远千里率军前去,陶谦却稳坐,在自己的领地收拢流民,恢复生产,并把徐州最具才华的陈登任命为典农校尉,深得百姓爱戴。
眼看着袁绍等人无功而返,董卓却在内部倾轧中殒命,陶谦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他开始了纵横捭阖,联合许多诸侯,想要推举屯兵中牟的朱儁为太师,共讨李傕郭汜,奉迎天子。
“琅琊国相阴德、东海国相刘馗、彭城国相汲廉、北海国相孔融、沛国相袁忠、泰山太守应劭、汝南太守徐璆、前扬州刺史周干。前九江太守服虔。”陈登扳着指头,如数家珍般讲述着陶谦的盟友们,“整个徐州和青州,几乎都被他号召起来了。”
“我不是听说朱儁被李傕用天子的名义召至长安,去担任太仆了吗?”刘备想起今年年初得到的一份情报,有些不解地问道。
“当时朱公伟麾下军吏将士多为关东人士,不愿西入关中,想与陶恭祖等人联合,但朱公伟认为天子落难,即便有生命危险,也应当前去扶持,这才是忠臣之道,所以遣散麾下部队,孤身入京,陶恭祖也只得作罢。”陈登轻叹一声,对刘备解释道。
刘备摇了摇头,“这老将军真是好汉,可惜生不逢时。”
陈登深有同感地感慨了几句,又说起了陶谦之后的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