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帮?没听说过。”一名叫尕海的专案组成员努力思索后摇摇头,显然对这个名称很陌生。
他曾是一名缉毒警察,常年在边境与各种毒枭、黑恶团伙周旋,并有一年多的卧底经历,对德弘州边境一带的大小势力了如指掌,黑帮?缅国北部武装组织?拟或是新出现的恐怖组织?似乎都有可能,但范围实在太大了。
专案组立刻将情况汇报省厅和国安部门并发函给缅国警方,寻求协助。
“这个杀手不对劲儿。”案情分析会结束后,郝克成回到房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什么地方不对?难道这混蛋还没说实话?”紧随其后的李忠不解。
“说不准,但连续几轮高强度审讯,是鬼也得扒层皮,可能他知道的真不多。”郝克成摇摇头,“可是时间点总衔接不上。”
“唔,时间点……你是说他们的目标不是小张?”
“我担心的是,他们的目标是随机的。”
“随机的?!”李忠瞪大了眼眼睛。
“你想想,从这俩人入境潜伏,到范木匠案发,有近一个月的时间,目标显然不会是张连发。但如果仅是是范木匠,又有很多矛盾的地方无法解释。”
郝克成顿了顿,又缓缓道:“还是动机问题,范木匠身上会有什么秘密,令对方如此大费周章?而且杀了范木匠后,凶手完全有时间逃离或继续潜伏,避开风头。然而却选择了再杀张连发,说明有很重要的线索被小张发现和掌握,这显然是计划之外。整个过程的逻辑好像没有太大问题,但这个’补刀者’却一直没有按计划行事,这才是很大的疑点?”
“你是说那个假白岩对范木匠实施杀害后,’补刀者’却没有对其灭口,远走高飞?”
“大体上是这样。”郝克成点点头,“范木匠被害后,’补刀者’完全有时间和条件实施这最后一击,这从交巡警的的抓捕过程就能看出来,’补刀人’似乎从未远离过’白岩’,然而为什么不做呢?”
“此人口供不是交待了,还没来及找到机会。”李忠不解。
郝克成连连摇头,却没有再正面解释,想了想又到道:“这俩人相互配合,却又互不统属,很明显还有上线在遥控指挥,这一点专案组也已达成共识。但对于这第三人,’补刀者’却一无所知,行动上完全受白岩制约,却还要完成补刀,是不是有点乱?”
李忠一脸愕然的张大嘴巴,的确有些迷糊。
“其实很简单,就是对方在单线联系的情况下,假设达成什么条件了,’补刀者’才会着手实施杀人灭口。”
“也就是说,这个条件需要’白岩’给出?这岂不是等于主动寻死么?太诡异了。”李忠终于明白过来,但仍然难以置信。
“不奇怪,这说明’白岩’自己也不知道。”
“可恶!这么说此人还是隐瞒了什么,没说实话!”李忠拍案而起,“马上报告崔队,建议立刻再审案犯。”
郝克成不置可否,但突然眼睛一亮,“案犯提到过酬金!”
“哦,我明白了。入境前案犯从坎拉尔那只拿到了定金,那么剩余的酬金会在境内支付,而如何支付,也许只有从’白岩’无意识的行为中获得答案。”
“没错。这或许能解释张连发家被翻了个底朝天,并不一定是’白岩’独自所为,看来案犯真的隐瞒了重要情况,但如何做到现场不留痕迹的呢?”郝克成同样拍桌而起,“走,去找崔队。”
巧合的是,郝克成二人想到的情况,崔刚等几个专案组重要成员也想到了,并且已经先一步再审“补刀者”。
再次提审的结果让众人大跌眼镜,案犯配合的极好,不但证实了大家的猜测,还主动交待了’白岩’的上线。一个代号叫“毒蝎”的*,在他俩入境二十多天后,以观光客的身份随旅行团入境,此刻应该滞留、潜伏在州府。
好像是为了证实自己供述的可靠性,“补刀者”还详细描述了“毒蝎”的相貌特征、境内地接旅行团的名称以及此人护照上的化名等等。
“为什么之前不交待?!”负责提审的干警气的大拍桌子。
“前面没想起来。”案犯一脸无辜的抬着头,目光一改之前的迷茫与涣散的样子,竟然不闪不躲,毫不畏惧,还隐隐带有一丝嘲弄的神色。
妈的,之前看来大家被此人给涮了,这是郝克成得到消息后的第一反应。
与此同时专案组炸锅了,不管案犯是否如实交待,这个新冒出来的“毒蝎”必须要在第一时间核实清楚,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
极短的时间内,崔刚便做好了应急处理方案,除了立刻上报省厅和国安部门之外,专案组分成几路同时行动。
一组由邵姓刑警带领,冻结出入境管理中心数据库,调阅近一个月内所有入境旅行团的资料;另一组,包括李忠在内去州府,锁定地接旅行社和入境游客可能入住的宾馆酒店。
当然,在动身之前,州府的刑警队已经开始在秘密监控涉事旅行社,并在全市范围内对涉外饭店、旅馆布控。
留在猛岢的人也没闲着,决定和“补刀者”死磕,这个假装白痴,实际上极为复杂和狡诈的案犯,身上一定还藏有其他秘密,不真的将其扒层皮,绝不罢休。
而那两名国安的外勤人员,在得到消息后就不知所踪,恐怕早已动身赶往州府。
“这么说,猛岢这边只是个*,对方真正的目标在州府或省城?”深夜的临时会议室内,只剩下崔刚和郝克成二人,刚刚对案犯再次提审,已是心身疲惫。
“从种种迹象来看,恐怕是这样。”崔刚一脸凝重的点点头,“跳出案件本身看问题,只怕会更加明显。”
这与郝克成原本的预感相去不远,他揉了揉充满血丝的双眼问道,“邵队那边还没有消息么?”
崔刚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手表,“应该快了。眯几分钟吧,接下来恐怕有恶仗要打。”
郝克成点点头,上身斜靠在椅背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打盹的功夫已经是天光大亮,崔刚收到了第一个有实质性的消息。化名为成凡的嫌疑人的确存在,此人来自缅国北部的“钦帮”,代号正是“毒蝎”。当地警方已经配合专案组锁定了其在州府入住的酒店,并准备实施抓捕。
还没来得及消化,第二条消息就到了,是关于对“钦帮”的背景调查,并意外取得进展,它实际上是南亚某民族主义者的一个激进组织的分支,突然神秘的出现在缅国北部,有着不为人知的复杂背景,更详细的情况还在调查中。
反复揣摩着这条消息的崔刚突然像被马蜂蛰了一般跳了起来,嘴里一边念叨着,“突然出现?不可能,绝不可能!”,一边飞速拨打电话,但怎么也打不通,“糟糕了,行动已经开始了。”
崔刚的面色极为难看,在一旁分析消息的郝克成不明所以,但听了那句“不可能”之后,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顿时脸色煞白。
“我请求,立刻取消抓捕行动!”此时,手忙脚乱的崔刚已经拨通了省厅领导的电话,顾不得礼貌,大声呼喊。
但是已经迟了,抓捕行动十分顺利,那个“毒蝎”似乎名不副实,乖乖束手就擒,哆哆嗦嗦的哪有点*的模样?枉费了那么大的场面。
但愿省厅那边不被这个表象所迷惑,而省城驻扎的那票人马,实力较专案组更胜一筹,应该对猛岢和州府发生的系列事件审慎对之,哪怕暂时吸引眼球也不为所动。崔刚一面安慰自己,一面将刚才的判断迅速形成简短的报告发了出去。
但崔刚还是不踏实,回想案件始末,怎么看怎么像被对手遛猴玩儿一样,而那个混蛋主动供出的“毒蝎”就像是一个暗号,又或者是一个试探性的标志,一旦触发,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但不去触碰,显然又不可能,对手很轻松的掌握了办案人员的心理,狡猾异常。
耗费这么大的成本摆迷魂阵,一定有更大所图……他们的目标应该就在省城。想到这里,崔刚一头冷汗。两个月后就是世贸论坛的开幕式,作为主会场的省城,自然是这帮神经病关注的重点,但这么早的暴露自己,莫非狂妄自大到可以对抗整个世界?
就在对“毒蝎”的审讯刚刚开始的时候,从省城传来重大消息,市中心红河路中段,一辆电动公交车发生爆炸,幸亏所载乘客不多,但也造成了二死九伤的严重后果!而红河路中段正是通往世贸论坛主会场的必经之路。
据现场初步排查,出事的公交车内被人为安放了*,显然是事先经过精心策划的。那么究竟是刑事案件还是恐怖袭击,还有待于进一步调查取证。
这是严重挑衅?!昆河市国安局局长罗世强勃然大怒,他对案件的定性并不乐观,所有信息资料已经摆在了面前,其中隐形的脉络显而易见。
从猛岢镇到客钦州府再到省城发生的一系列案件、事件,无论是从地理位置还是时间节点看,都表现出紧密的关联性,再结合曾经被截获的密文,他有理由相信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精心策划的恐怖袭击事件,目前或许只是挑衅,而矛头恐怕直指两个月后的世贸论坛。
“一定要在世贸论坛召开之前,干净利落的挖出这伙人!”上级部门反应迅速,下达了死命令的同时,也给予了相应的支持,国安方面已经紧急征调在外省结束集训的反恐特勤组奔赴昆河。
这让罗世强和省公安厅的姚东华倍感压力,“‘巡游者’,这个名字有些意思啊。”离开省厅的时候,罗世强打了个哈哈,借以缓解紧张的气氛,但姚东华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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