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百岁,我爹还有很长一段路啊!人人都说您是北京城最好的大夫,没有您救不活的人!要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出,求求您救救家父!』
齐大夫怜悯地看着瑟瑟。
他心知梁家家道中落,已走到了贩卖自家女眷过活的地步,京城里人人都看不起梁家。即使如此,他还是感念梁老爷一生清廉为国,不管如何,依旧出诊梁家。而药材费用则是让瑟瑟自己去抓药,没有从中牟利。
但如今问题并非药方昂贵与否啊。
一个人的人生路途再怎么漫长,总会走到最后阶段,即便仙丹灵药,对于风中残烛的老人家,也仅是拖着一日是一日,凭添痛苦。
瑟瑟不能接受,等到时间到了时,打击会更深。齐大夫叹了口气,挥挥手阻止瑟瑟送他出门,只道:「好生保重。」
服侍梁老爷睡下后,瑟瑟走出梁老爷的寝室,心里斟酌齐大夫出诊开的药方更加复杂,,诊金与药帖是笔开销,她得设法再筹些钱,为梁老爷治病。自查斯至梁府讨债,李纭姬与梁东篱闹翻,李纭姬搬出了梁家,孩子都不顾了。
梁东篱气急败坏地找了个嬷嬷回来带孩子,人便消失无踪。家中可以变卖的首饰、红木家具、宝瓶摆设都典当了,卖无可卖,逼得她只能去问杨治齐,有没有可以卖画的管道。
她卖画。她的画。
杨治齐有些为难地告诉她,因为那次茶会未能替瑟瑟闯出名号,画作的价格哄抬不上,一幅三尺的工笔画仅能卖个三龙洋便要偷笑。三尺的工笔画费时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啊。
一家子开销一个月约莫十龙洋,为了这十龙洋,瑟瑟常常焚膏继晷,彻夜不眠地作画,由官家千金吃穿不愁的景况坠入平常百姓吃穿用度皆要算计的惨状。
如她的水墨画,生活一笔带过,落墨一分为二,便是云和泥,天与地的分别。
彻底让她懂了何谓为了五斗米折腰的窘况。
她步入画室,取出石砚笔墨,提笔开始描绘了起来。
午后初夏微风拂过,画室帷幔轻荡,晓艾由外头走了进来。
「小姐…」晓艾眼眶微红,双眼微肿,吶吶地唤了瑟瑟,将漆木盒子摆在瑟瑟画桌边。
瑟瑟没有抬头,淡淡地问道:「怎么了?今日收齐十二龙洋了?去发薪饷给大伙儿吧。」
「小姐…今日杨先生那边的艺廊说,现在工笔画已经不流行了。顶多只能给咱们三龙洋…」晓艾忍住泪,不敢告诉瑟瑟艺廊那位打扮入时、作风洋派的邱小姐对她说的话。
瑟瑟这才惊讶地抬起头,问道:「那可是十尺的山水水墨啊!…那现在…流行什么?」
「她说…现在流行订制画,肖像画…什么…风情画…要我们以后别送去水墨画了…」晓艾有些艰困地转述,她没上过学、没学过画,搞不懂邱小姐到底在说些什么。
「风情画是什么?」瑟瑟听过肖像画,的确是客人订制的油彩画作,但她没听说过什么风情画。
「她说,如果你听不懂,就移驾至艺廊看看。」晓艾不敢对瑟瑟说,她去交画时,邱小姐总是一副鄙视的表情。更不敢说当她跟邱小姐争执为何只有三龙洋时,邱小姐原来的说法是…
『不懂?看你也没受过新式教育。叫你家千金小姐不要还活在自己的象牙塔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世界变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还教这些老掉牙的画作!要不是杨治齐求我,我还不想买哩!』
瑟瑟听晓艾这么说,搁下笔,颔首说道:「好吧,那我们去看看吧。这十尺画作若只值三龙洋,我们便不卖了,改卖其他艺廊去。」
去了邱小姐的艺廊一趟,瑟瑟可说是红着脸又惨白着脸回到梁家。
邱小姐领着她走入艺廊另一处秘密空间,对她说:『现在这种画才有买家。』
所谓的风情画,就是撩人的风月画。画得大多是窑子里头的姑娘。女体赤身只披着薄纱侧卧在贵妃榻上,媚眼如丝,举手投足都是风情。小幅的,甚至有男女交欢春宫图。春宫图用油画画起来,色泽鲜艳,尺寸越大幅,看起来越是惊心动魄!看得瑟瑟脸红心跳,羞赧无比。
瑟瑟低头盯着自己脚上的云头锦履,不敢再多看。邱小姐见瑟瑟羞怯的眸样,轻哼一声,带着浓浓的鄙意。当她见到瑟瑟第一眼时,其实相当惊诧,惊诧的是,没想到绘师本人是一个身着绿底绣着缤纷缠枝桃花衣裙,搭着轿来到艺廊的传统少女。真不知杨治齐这般崇洋的人是喜欢眼前女人哪一点?
『这…我画不来…』瑟瑟红着脸说道。
『我也知道你画不来。看你穿成这样,层层迭迭,恐怕连自己的裸体都没看过吧?画不来就算了,不用勉强。那十尺的水墨我会帮你卖,不过以后你就别再送水墨画过来了。』邱小姐轻笑一声,熄了灯,赶着瑟瑟出了那间小房间。
『但…这应该比较像是春宫画…真有人买吗?』满脸红霞未褪的瑟瑟轻声问道。
016 折腰不过五斗米 君许诺,倾三生 【民国】(简)(時起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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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折腰不过五斗米
『什么春宫画?!你看过春宫画?!我还以为像你们这种养在深闺千金大小姐规规矩矩,什么都不敢看呢。我告诉你,这画热门的很!我看你还是回家等着嫁人便罢,出来抛头露脸的,恐怕为难你了!』邱小姐闻言恼羞成怒对瑟瑟不客气吼道。她也知道这画实在不登大雅之堂。但南岛那儿却真真切切有些有钱人买这些画作。
瑟瑟听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