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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韶光堕仙了
    “小夕,终是我错了,我......错了。”锦书放下手,颓然的看向我,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你错了?你怎会错啊。如今思锦去了,白阿娘也去了,我的两个爷爷也没了。我四个至亲竟全断送在你们夫妇二人的手里了!”我因剧烈的愤怒而大口喘着粗气,红着眼,瞪着他。

    “小夕,我错了,原谅我,好吗?我不该不信你,我不该如此莽撞。”

    “说爱我的,是你。弃了我的,是你。想杀我的,还是你。如今求我原谅的,也是你。呵呵......你想将我至于何地,嗯?我苦苦求你信我的时候,你为何不信。如今后悔了?”看着锦书痛苦的模样,我心里却没有想象的那般痛快,反而泛着微微的苦。

    “不!不。全错了,错了。”歧姜面目狰狞,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瞪着眼睛喃喃地说。

    我忽觉肋间一凉,低头看见一柄长剑插在我的肋间。

    歧姜如同一个疯妇一样,散了头发,红着眼睛,手握长剑,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

    “我与锦书相识数万年,只与你相识了区区五百年就要娶你为妻,我天生仙胎,却比不过你一个花精。都是你,自从明光台多了一个你!一切都变了,全变了,不对不对,全乱了。没了你,就能像以前一样了,没了你,没了你,我便还能如从前一样,陪在锦书身边。”歧姜此时说话颠三倒四,全然不似平时那个傲慢的样子。

    “夕照!”韶光一个箭步冲到我身边,一掌将歧姜拍翻。

    歧姜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呆愣愣的望向锦书。

    歧姜倒地,撤了手里的剑,我没了支撑,软绵绵的歪倒下去。韶光忙伸手揽过我的肩,扶住我。血从我的肋间流出,我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偷偷的溜走,慢慢的,瘫坐在地上,韶光半跪着扶着我。

    “夕照,你坚持住。我为你渡修为,我来救你。”韶光抓着我的手,焦急地说道。

    “小夕......”锦书亦奔过来,捂住我的伤口。

    我靠在韶光的怀里,望着天界万年晴朗的天空,像极了小时候不周山的天空,那样晴朗。不知道我死了是入归墟,还是去冥界,若是去冥界还真是被冥主给说中了。

    “滚开!”韶光佛开锦书的手,怒斥道。

    “不!”

    “你口口声声说爱她,要娶她,你就是这么爱她的吗!?你可知道她说喜欢你时我有多伤心,你可知道她说要嫁于你时我有多恨你。在昭华宫你所看到的不过是一场龙息幻境而已,推开门就散了,呵......我赌的便是你不会推门进去。果然,是我赌赢了,却赔上了夕照的余生。终是我对不起她。”

    看来我猜的没错,锦书看见的果然是幻境。不过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白阿娘、思锦还有爷爷们,我终究没能替你们报仇。罢了罢了,什么仇不仇的,如今我也快死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无事一身轻啊。我闭上眼,陷入沉沉的黑暗。

    “不......不要!夕照!说好了余生我陪你,我们说好了的。你怎么能......”

    韶光抬起头,一抹血色染上他的眼眸,眼神森冷。他的脸上开始长出鳞片,接着是角,然后是爪,最后尾巴也露了出来。

    韶光变成了一尾通体火红的龙,盘旋在明光台的上空低吟着,声声泣血。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后,韶光直直的从天界坠落。

    韶光坠入凡间后,锦书命人将疯癫的歧姜拖回凌烟阁,关起来。随后抱起院中那一株硕大的月季花,出了明光台,一路上就算被月季花尖锐的刺扎的浑身是血也没有放手。行至寄月殿,将她种在了寄月殿院中的紫藤花下。日日精心看顾,浇水施肥,无一不亲力亲为。

    韶光那日从天界坠落后,在凡间一座不知名的山上醒来。夕照的死,放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希望。他在山中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被荆棘刮破了脸,被树枝扯破了衣衫也全然不知。

    他踉踉跄跄的跌倒在水边,在水中看到自己猩红的眼瞳时,他苦笑着摇摇头“我还怕夕照堕仙,结果自己反倒成了堕仙的那一个。罢了罢了,夕照都不在了,我是神是魔又有什么要紧呢。”他翻过身,躺在水边,有泪从眼角划过。

    韶光堕仙后,并未去魔界,而是回了不周山,在夕照以前的草屋住了下来,每天砍柴打鱼,还在院子里栽满了月季花,日日辰时仔细检查,期待看见那朵懒散的花。他从夕照的案头找到当年他亲手为她做的那盏花灯,他将灯挂在草屋的门口,施了法让它彻夜不息。只是他不愿再同人讲话,常常坐在窗口对着那满院的花写写画画,砍柴打鱼时偶尔会停下来发呆。

    “头回见你这样的魔,不杀人不放火,倒是天天发呆。夕照都走了两百年了,你还要这样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白芨路过草屋门前,见韶光擎着斧头,目光呆滞。

    饶是白芨如此说,韶光也只是勉强牵起嘴角,算是朝白芨笑了笑,可那笑比哭还难看。

    虽然寄月殿现在已久久无人居住,可锦书仍将昆布留在那,昆布亦日日将寄月殿打扫的一尘不染,仿佛这殿阁的主人只是出门闲逛,不久就会回来。

    锦书每天都会去寄月殿呆一会,有时坐在院中弹琴,任紫藤落花飘满衣襟。有时搬了书案在殿门口静静地批阅公文。有时亦什么都不做,只捻了蒲团坐在那株月季花前静静地看她。

    他亦找来无数萤火虫放进院子里,又在院中砌了方小小的池塘,养了五六尾通体赤红的鲤鱼。

    “两百年了,你还不愿醒来吗。”锦书慢慢走到那株月季花旁,伸出手轻轻拂着她娇嫩的叶子,半晌竟席地坐在了那株月季花旁边。

    昆布端了水盆在寄月殿门口,看着锦书对着花伤心,不由得想起夕照还在时,这院中总是有笑声传出,自己也总被她拉着,问东问西。还有那次夕照醉酒竟当众调戏锦书神君。想到这些,不禁轻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