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当家柳云彪绝不是一时冲动,才会叫嚷着替韩其报仇,才会捡起机枪就要往青藤岭冲。
从国军序列中脱离出来落草到二马山后,尽管有时候他会和韩其争执,甚至两人还会相互冷战,可真正到了这样的时刻,三当家柳云彪毫不犹豫地就挺身而出,多年的生死与共,多年一起的出生入死,才会让二马山的所有人都会作出和柳云彪一样的选择。
他一带头,根哥也从地上弹了起来,死了那么多弟兄,惟有他逃了出来,就算没人会说他什么,但是他明白,日后在兄弟们面前总会被打上一个抛弃的印记。根哥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如果不是念着要把遇伏的消息,把二当家光荣的消息带出来,他肯定会选择和弟兄们死在一起,那样的话,不仅不会被打上懦弱和抛弃的印记,还会被所有的弟兄们敬仰和铭记。
郭叔必须要阻止住已然沸腾的队伍,鬼子能在青藤岭设伏,那就说明着他们早有准备,这么点人马冲上去,只会是成为鬼子嘴里的肉,只会是徒添伤亡,白白送死。
“都给我站住!”
郭叔的吼声起到了作用,所有的人都停住了脚步,上百道目光齐刷刷地全部投在了他的身上。
“老二的仇当然要报,但不是现在!”郭叔平素积累的威望,在这一刻起到了关键作用,他一字一腔地吼出声:“如果我们现在上去,只会是让老二死不瞑目,大家现在必须听我的,跟着老三一起后撤。”
“郭爷,我……”柳云彪是极不情愿的,可看到郭叔已经胀得通红的脸,他只得狠狠地叹了口气,掉头就往后走去。
吴非看见,就在三当家转身的一刹那,眼泪已是止不住地从他眼眶里滑落。
二马山的弟兄们都跟着三当家往回走了,除去根哥,他像是没听见郭叔的话一样,独自一人朝着青藤岭走去。
“根哥,你要去哪?”喊话的是小桐,她跟在小乐后面,想要阻拦住已然负伤的根哥。
“你们俩给我回来!”郭叔的声音很大,而且还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感。
平常的时候,郭叔根本就用不着这么大声,只要语气稍冷些,小乐小桐她们就会乖乖地听话,可今晚他的话第一次被无视了,小乐和小桐根本就没去管顾他,直接跑到了根哥的身边。
“吴非,你上二马山时间也不短了,郭叔待你怎么样?”
吴非本想也跟上去,可刚一动步,却听到了郭叔的话,而且是用着很是婉转的语气。
“很好呀!郭叔你待我好,小乐、小桐、三当家、山哥也待我好,还有二当家和根哥也待我很好。”吴非的话里给自己留下了余地,如果说小乐小桐和根哥都要上青藤岭,那他考虑都不会考虑就会跟着。郭叔刚刚的话里明显有带着请求的问道,吴非相信,他下一句就应该是让自己把小乐和小桐带回去,所以吴非才会加了最后一句,根哥和二当家韩其也对他很好。
“吴非,我今天有个请求,希望你一定要帮助我。”郭叔听出了吴非话里的意思,可并没有责怪他的小聪明,反而更是好言好语地跟吴非说话。
“郭叔你别这样,有话直接吩咐就是了,只要是你说的,我吴非就是粉身碎骨都会办到。”这是吴非内心真实的想法,郭叔救了他两次,还教会了他很多的本领,两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是有着师徒之实,不管郭叔有多难办的要求,他都会拼尽全力,哪怕是要了他的命都没问题。
“记住你今晚说的话!吴非,我要你从在这一刻开始,承担起保护小乐的责任,用你的血用你的命去爱护她,你能做到吗?”郭叔这番话说的很是慎重,有点临危托孤的味道。
吴非感受到了郭叔的这层意思,但是却忽略了“爱护”这两个字,其实这并不怪他,郭叔的这些话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隐约觉着,郭叔似乎是有什么打算,才会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点,把小乐托付给他。
“当然,这还用得着说吗!小乐和小桐是我的兄弟,谁想伤害到他们,首先得踩着我的尸体!”吴非的话说的很坚决,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不过表达出自己的真心后,他马上又反问了一句:“小乐不是您一直在保护和照顾的吗?”
“你不用管我,现在听我的话,带上小乐和小桐撤退,去追上老三和郭书记他们。”郭叔丢下这句话后,就朝前跑去,他发现小乐和小桐并不是要跟着根哥去青藤岭,而是在劝说他不要独自前去送死。
郭叔说的这句话,让吴非很是不安,他没有把自己和根哥算进去,目地何在,已经是很明显,如果吴非再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那就白废了他天生的机灵和聪明。
“小乐,郭叔这是要陪着根哥上青藤岭找鬼子报仇,快阻止他。”吴非愣神的瞬间,郭叔已经是将小乐和小桐赶了回来,他和根哥两个人站在路上,一直盯着一步一回头的小乐和小桐。如果说先前吴非还是猜测的话,那么眼前的场景,让他可以肯定,郭叔要做什么了,忙扯着嗓子朝小乐小桐喊,边喊还边跑着。
听到吴非的喊声,小乐和小桐都怔住了,郭叔将他们俩赶回来的理由是他要和根哥两个人去青藤岭侦察,带着她俩不方便,现在看来,完全是在骗她们,正要返身去阻止,却看到郭叔从腰间的皮带上取出了他那把黑漆漆的匕首,刀锋指着他们三个,吼道:“小乐,吴非,还有小桐,你们三个给我听好了,如果你们敢跟着我们一步,那你们和我之间就犹同这把刀一样!”郭叔说话的同时,左右扭住了刀锋,双手一用力,硬生生地将那把他视为宝贝的匕首给折断了。
一刀两断!
郭叔很清楚,除去这样,他是不可能有别的办法能够阻止住小乐他们三个人,尽管说这句话的时候,折断匕首的时候,他的心像刀割一般的疼,但是他的脸上却只表现出了绝情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