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燃聲迴響於山洞內,橘紅火光搖曳,燒得暖意繚繞,映得少男少女身影柔和。
在南宮潾抬眸時,倪傲藍不自在地垂下小臉,怕他見著自己莫名的思緒。
謝,謝,你。
指尖繼續在他的掌心上書寫著,一筆一劃,帶著無比真誠,她寫完,抬起秀美的小臉,朝他牽起一抹甜笑。
在華美瓊宇之中,南宮潾見過阿諛奉承的笑,心懷不軌的笑,而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毫無計算且乾淨純潔的笑容。
少年眼角描出艷色微揚,將那纏繞於指腹的黑絲置上唇瓣親吻,低聲問她〝那…妳要如何報答我?〞,身處宮中,什麼奇珍逸品他沒見過,伸手拾來如同倒杯茶水般。
他只是想知道,就想知道她會怎麼說。
啊……倪傲藍訝異地望著美麗少年,亮光投上他的面容,美如一幅春臨水湖明豔。
看著她微啟小嘴,露出一小截粉舌,如同初春枝枒上出生粉色花瓣,引起他有股衝動,欲俯身向前,擄獲進自己口中,品嚐一番。
南宮潾勾起笑意,清眸緩緩幽暗,戲謔地問〝嗯?呆了?〞
這…要拿什麼報恩才好?
金銀財寶,他應是多得很,就算他想要,她也得要存上好幾年的白銀,總不可能回頭跟義父拿。
非,要,不,可。
用著困擾的大眼瞧著他,鼓起粉腮。
〝是,非要不可。〞見她這般可愛得讓他想逗弄,就順著她的語句重複著。
想了想,倪傲藍站起身,在石洞裡走繞一圈,也不管自個兒會不會被看透全身。
目光隨著少女的身影移動,肌理細膩,骨肉勻稱,雖還是十歲出頭的姑娘,可,過幾年必定長得窈窕玉骨。
倪傲藍再度跪坐回少年的面前,手裡多了片稍薄石片,握著一縷烏髮,用力割磨,截斷三寸青絲,再用水藍緞帶將之束好。
當南宮潾回神時,髮絲已落下,看得他胸口輕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妳怎麼可以傷了?〞,他皇室貴族之氣勢不禁洩出,口氣帶著威嚴及責備。
被少年的反應給弄得一怔,她趕緊握住他的手,扳開五根捲曲的手指,在掌心上寫字。
潾,哥,哥。
這三個字寫得緩了些,因倪傲藍不確定他是否願意她這麼稱呼他,偷偷抬眼瞧他的神情,見原本繃住的神色柔和下來,她才鬆口氣。
讀著她劃在肌膚上的字,仿如刻入心口般濃烈,他收起銳眸,眼中帶著暖暖的波光,潾哥哥,這三個字真好聽。
如果藉由她的嗓子喊出來,會是何等的酥融他的心,可惜她是個啞子。
最,貴,重,的,給,你。沒,你,我,已,亡。
寫罷,倪傲藍將手中的青絲遞給他,等著他收下。
南宮潾握住那束烏鬢,十三年來,平靜無波的心泉第一次起了漣漪。
止不住心中的悸動,少年一把將擁住少女,靠在她的頸窩上道〝傻ㄚ頭,下次不許這樣了。〞
對於南宮潾的舉止,倪傲藍徹底懵了,然後在他說完話後才反應過來。眼神微暗地看著眼前石牆上的花紋。
他說,下次………
還有下次嗎?他們可能再見面嗎?即使見面,他應當也認不出她來。
曉嵐是女兒身,倪傲藍是男兒身,而且…這也是這輩子唯一一次她會穿女裝的時刻。她不會告訴他真相,就當是一次萍水相逢的偶遇。
爾後,少女才認知到他們身軀相貼,臉頰募然紅透如蘋果般,雙手輕推著他的身軀,示意他該放開手。
少年以為她拒絕與他親近,鬆開她,瞧見她小臉燒紅,這才發現自己誤會了。是女兒家羞澀,不是討厭他突如其來的魯莽動作。
氣氛一時乾窘起來。
垂眸掃過少女的雙足,雪白晶瑩,圓潤的腳趾縮捲起來,讓人看了不由想捧在手裡把玩,但最讓他注意的是,右腳背上的那如銅板大小的紅印。
〝這是自娘胎便帶來的嗎?〞南宮潾指著。
本來沒有之物,這世卻有,說不是娘胎來的,也頗奇怪,於是倪傲藍點點頭,見他直盯著,頗不自在,試想,有哪個男兒會這般瞧著女兒家的腳。
她沒得遮蔽,左手一伸,直接矇住他的雙眼。
〝害羞了?〞少年語帶戲弄,任由她擋住視線,也不惱她對他這般突唐。要是在宮裡,誰敢對他不敬,可是要拖下去領罰的,要是她知道他是皇子,會不會嚇著呢?
你,還,說。
指尖劃完字後,少女還戳二下他的手掌,表示抗議他嘲笑她。望著他只露出下半張臉,那緋色唇瓣如水面上漂著櫻花,水潾潾,彎彎上勾,讓她一時入迷。
〝好,我不笑,不笑,……曉嵐,妳再寫一次那三個字,如何叫我。〞南宮潾要求著,想再感受一遍,因為他喜歡她這麼叫著。
潾,哥,哥。
南宮潾的笑容漾得更開,倪傲藍放下手,那瞬間,眼前少年瑰麗得奪人氣息,如牡丹初開媚態萬千。
他雖長得比女子美,但那抹傲氣存於眉目,這樣的少年長成後,應該受許多女子喜愛仰慕,而她卻不在其中,可惜了。
但能喚他潾哥哥也足夠了。
倪傲藍挑了幾塊厚重的枯幹放入火堆中,好讓暖意能夠持續到天明。
夜深,衣物已乾,二人著衣後便睡下。
三更半夜,山上外頭飄著綿綿細雪,雖無風吹,可寒意更甚。睡夢中,倪傲藍耳邊斷斷續續傳來喃喃聲響,迷糊地睜開眼。
瞧見南宮潾睡得極不安穩,二頰駝紅,眉宇緊皺不曾緩開,她伸手碰觸他的身軀,發現異常燙熱,又摸上他的額頭,熱氣竄來。
緊張地搖晃著他,卻不見他張眼看她,只是嘴裡說著冷。
許是傷口未處理治療,導致發炎產生高燒。
少女偎過去,將他擁入懷中,不停地用雙手搓著他的身軀,半個時辰過去,效果明顯不彰。
她能做得是什麼?給他溫暖,且能夠幫他排熱。
咬咬唇瓣,倪傲藍起身動手脫去自己及他的衣物。在退去他的褻褲時,她一度猶豫,最後說服自己,閉上眼匆忙地扯下,隨後身子與他緊緊相貼,蓋上二人的衣物及暖裘。
昏迷中的少年,感受到溫熱的泉源靠向自己,便毫不遲疑地張手緊抱住,說什麼也不願意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