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一年,酉月五日。
這日在大景國歷史上留下一道濃厚的色彩。
宣政殿。
大理寺林卿將蕭崇越案做了完整的稟報。蕭崇越進入朝廷二十餘年,暗中行賄謀取公款八千二百餘兩黃金,且殺害三條人命,只因對方在共事後反求增加封口費,談不攏而加害之。
針對此事,帝王下旨,蕭府宅邸及蕭崇越全數財產充公,主謀蕭崇越及杜氏二人判為大辟,斬首示眾,共謀者仗刑六十,且流於邊疆,至於蕭柔郁,除去妃位,發於女眷部,從事紡織浣紗等勞力工作。
南宮潾更藉此機,廢後宮制度,皇帝只擁后一人,此舉引起朝廷百官譁然,雖不甚贊同皇帝作法,可也無從反駁,大家皆心知肚明一件事,年輕皇帝果真有斷袖之癖,為右丞相廢後宮,甚至私底下猜測,倪傲藍可能為大景國第一男后。
蕭崇越案已審判完結,殿上幾名官員輪流上奏小事。
〝皇上,河山省廣源寺廟近來因天氣惡劣,居民欲開壇祈福,望寺廟於年尾前落成,原應為蕭崇越親臨之,現下不知能指派何人,請皇上欽點。〞張卿提出。
衛尉寺卿職目前暫由李少卿代理,可李少卿只四品,理當三品以上來頂替才好,可目前看似無人能做。
南宮潾陷入沉思中,如動九寺卿之一也不妥,各寺還是得由三品官來主持,這一趟去河山省也非短程,光路程去回就得花上至少二十天。
一寺缺卿二十天可不太樂觀,雖有少卿能暫代,可畢竟經驗判斷上仍有差異。
就在天子下不定人選時,倪傲藍步出,道〝皇上,微臣自願頂上此位。〞
〝不許,愛卿沒得有商量空間,朕另想他人。〞南宮潾黑眸微瞇,想也不想地就拒絕。
此話一出,百官皆在底下竊笑。
是嘛,皇上現在寵幸倪丞相,有這男寵,白日既能處理國家大事,夜晚又能爬上龍床取悅皇上,皇上說什麼自然不肯放人,約略一個月見不著人,估計光想也心情差了。
倪傲藍暗嘆口氣,仍堅持請命〝皇上,需用三品以上官職,現下放眼望去,九寺卿們必不能抽走,看來還是微臣最為適合,況且,如右丞相代皇上親臨河山省,必然能增加皇上與朝廷聲望,請皇上成全。〞
心底也知道帝王不願意她離開身邊這麼長一段時間,她也不想,可若能因此鞏固民心,增加百姓對朝廷的信任,那走這趟是值得的。
兒女情長總是有,可現下興國大業得要擺在第一位。
等到帝王根基穩固,站穩腳跟,朝廷清流一片時,要朝朝暮暮相處有何之難。
聽著人兒句句屬實合理,看著人兒目光堅定不移,南宮潾明白即使今日他不贊同,明日她依舊會提稟,直到他贊同為止。
修長五指在明黃繡龍衣袖下緊緊收攏成拳,他閉上眼,這一切都是為了大好江山,再度睜眼,道〝朕允愛卿心願,明日即刻啟程。〞
〝吾皇英明,萬歲萬萬歲。〞
將天子的反應給看進眼底,倪傲藍輕笑著想,下朝後得要好好討龍心歡愉,被她逼得不得不肯允,也真是為難他了。
天色轉藍入黑深沉,宮殿華燈逐一亮起。
命小睿子及幾名宮女端著天子喜吃的菜色,倪傲藍領著走入蓮香軒,就見南宮潾的背影,站於池邊看芙蓉。
一旁的金福正臉色尷尬地陪著,從早朝倪丞相請命那時開始,他就知道今日接下來的時間可難熬了。
主子一身藍袍,髮絲也未挽繫上,放其飄揚,有種散漫傲性,加上那俊美艷麗的五官,更顯得翩翩誘人,可,那從頭到尾冷寒到會凍傷人的神情可真讓人吃不消。
金福見到倪傲藍宛如天上聖母降臨在自己面前,真想喊她一聲「我的姑奶奶啊,救命啊!」,對著她猛使著眼色。
倪傲藍清楚皇上真氣得不輕,整整白天不見人影,分明是鬧脾氣堵著她,於是揮揮手,讓閒雜一干人等先進了軒內,自己則走到他身後,雙手環上他的腰。
〝潾哥哥,用膳了。〞
〝……〞南宮潾垂眸盯著腰際的二只白嫩小手,真想直接抓起來狠狠啃咬一番,心裡的那條底線隨著愛她越深越是退讓,不斷地退讓,打破自己的原則。
沒聽見他說話,倪傲藍繼續撒嬌,小臉貼在他的背上,將他抱得更緊,〝潾哥哥,你捨不得我離開,而我又何嘗捨得離開你,可此時只能以大局為重,二情若是長久,又豈在朝朝暮暮,不是麼?〞
〝寶貝,我該拿妳怎麼辦?〞南宮潾的掌心覆上她微涼的手背,緩緩地搓磨著,讓她不會感到夜裡的冰冷。
〝潾哥哥,愛我所愛,我愛你,也愛你的錦繡江山,記得你答應過我的嗎?〞
〝無論如何,把大景國的江山人民放在第一位。〞少年嘆口氣,轉身將她圈在自己的懷中。
少女抬頭,揚起甜笑,〝是了,這就是我的潾哥哥。〞,面頰蹭了蹭他的胸口,〝我會快去快回的,真的。〞
〝不許看別的男人一眼,不許夜晚去外頭亂晃,玉佩要保留好,誰敢造反就拿出來壓他。〞南宮潾開始給規定,怕人兒一出門心就飛了。
〝遵命。〞倪傲藍眼裡都是他霸氣的面容,〝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為你特地下廚煲湯做菜喔。〞
纖纖五指緊扣著他的修長手指,她拉著他往蓮香軒走去,不停地跟他介紹自己的拿手菜。
南宮潾輕笑著,神采飛揚。
若得妳,還有什麼值得我所追求,為了妳,我願張開手臂守護妳所愛,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