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阳炎的状态并不怎么好,他感觉到自己似乎越陷越深了,脑海中尽是飞快闪过的画面,有的画面快到自己来不及反应便闪过去了,不留痕迹。
不知为何,这些飞快闪过的画面并没有他这次离开皇城所经历的人和事,事实上,很多画面他自己连一点印象都没有,闪过之后便再也想不起来了,犹如昙花一现。
他甚至看到了某些疑似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那是一道极为模糊的身影,却给他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那道身影所处的世界很奇怪,虽然同样很模糊而且一闪而逝,但依旧能够感受到那是一个极为瑰丽而宏大的世界,有着很多奇怪的他认不出来的物种。
那个世界同样以人类为主,也有城池,但却要比天阳皇朝的皇城大了太多,那其实根本不能算作城池了,简直就是地大物博的一国,大到许多武者一辈子都走不出去,极为广阔,而且在闪过的画面中,那个世界这样的城池太多了,数之不尽,而且生活在那里的人也都强大到不可思议,随便一个看不清的人影都给他极强的压迫力。
那道令他灵魂悸动的模糊身影便辗转于各个城池之间,身边还有一道同样模糊的身影陪伴他一起,从那大致的轮廓可以看出那是一位女子,而且还是一位绝ěu子,二人携手闯荡那瑰丽宏大的世界,翻山越海,上天入地,宛若神仙眷侣。
那是极为美丽的画面,只可惜无论是那二人还是身后的景象都极为模糊,甚至分不清是真是假,但即便如此,也能感受到那对神仙眷侣是多么的逍遥自在,快意世间,令人艳羡不已。
然而,阳炎丝毫没有羡慕的情绪,更没有那种感同身受的快意,他只感到了无尽的悲伤和痛苦,令人窒息,来自灵魂深处的那种悲凉,甚至让他生出一种生又何欢的心如死灰。
如此矛盾的画面和情感,让阳炎心都好似揪了起来,感觉一阵喘不过气来,灵魂深处传来阵阵刺痛,宛若针扎一般,让他的面容都有些扭曲起来,原本已经沉寂的魂海突然躁动起来,魂力涌动,重新开始对抗起了传入魂海的琴声,比起原来要激进了数倍,十数倍,好像面对的是生死仇敌一般。
一开始阳炎虽然也不想被琴声影响,但也不认为琴声会对他有何不利,因此抗拒不算强烈,然而此时此刻,阳炎从内心到灵魂都在反抗这种影响,似乎被刚才的画面刺激到了,抗拒之心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自己很痛苦,不想再听到这琴声,不想再看到那画面,魂海上空的朦胧黄金剑隐隐颤动了起来,散发出无比精纯的魂力和战意,要驱逐那影响他灵魂的外来灵魂力量。
然而琴声中注入的灵魂力又岂是那么容易驱逐的,而且问心回溯曲本身便具有勾动人回忆的奇特能力,否则阳炎刚才也不会越陷越深,被那莫名其妙的画面刺激到才又重新反抗。
在问心回溯曲的影响下,阳炎脑海中的画面还在继续,虽然都是一闪而过,却让他的灵魂越发不安起来,灵魂深处传来的悸动让他拼命想要反抗,战魂雏形的颤动幅度越来越大,抵挡琴声的力量越来越强。
终于,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了一座模糊至极的宫殿,顿时阳炎魂海中“嗡”的一声,彻底炸开来了。
“够了!”坐在位置上的阳炎陡然大喝一声,魂海都仿佛炸裂开来,魂力搅成了一股强大的毁灭风暴,在魂海中扫荡开来,那柄模糊不清的黄金剑狠狠一颤,动了,对着传入魂海的琴音猛然一剑斩下,精纯的魂力倾吐而出,撕裂一切!
阳炎猛然睁开眼睛,一道锐利的冷芒绽放而出,宛若闪电一般。
他的脸色微白,额头汗珠密布,双手不知何时已然握紧,指节泛白,指甲扣进了肉里而不觉,染上了丝丝鲜血,显得有些狼狈,然而他终于斩灭了侵入魂海的琴音,从那无尽的画面中挣脱出来。
阳炎微微喘气,灵魂深处的悸动消失了,魂海渐渐恢复了平静,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然而手心的血和汗却提醒着他,之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只是从琴声的影响中挣脱出来之后,之前闪过的画面就变得模糊得很了,除了他自己亲身经历的那些,其他的他甚至都想不起来是什么了,只是隐隐觉得与他自己的记忆不一样,究竟哪里不一样,阳炎也记不起来了。
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最后定格的那座模糊的宫殿,也是因为它让他的魂海彻底爆发出来,发出的力量甚至超出了他目前灵魂力量的极限,才能一举斩灭那些琴音,恢复清明。
那座宫殿他似乎在哪里见过,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因此才能隐隐记得它,但却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它,又是什么样子,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让他微微皱眉,有些不爽。
阳炎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看向高台上的抚琴女子,目光有几分忌惮,这女子有些可怕,能够引动人的内心本就够厉害了,还能让他迷失在纷乱的画面中,难以自拔,这就很恐怖了,在战斗中这样一个破绽就足以致命了。
平静下来之后,阳炎才发觉场面有点不对劲,大厅突然安静下来,连琴声都不见了,鸦雀无声,众多目光一齐聚集在他身上,有错鄂,有不屑,有不满,还有怒意,不一而足。
不仅是他们,就连高台上淡然雅致的如梦姑娘也都不知何时停止了弹奏,看向了他,眼中流露出淡淡的错鄂之色,让他很是不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小七子不赖啊,你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做这种事情的人,本王都有些佩服你了。”就在这时,荆王略带戏谑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阳炎更是不解,问道“皇叔,这话什么意思,刚才本皇子做了什么?”
闻言,荆王微微一鄂,怪异地看着他道“你不会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吧?”
“嗯。”阳炎淡淡点头,他确实没印象,自己只不过是摆脱了琴声的影响而已,但这些都是发生在自己脑海中的,别人根本不会知道,何况只是如此的话,也不至于这么“引人注目”。
见状,荆王不禁无语地抚了抚额头,说道“你刚才可是大出风头了,大家都在享受如梦姑娘的美妙琴曲,你倒好,突然大吼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从意境中惊醒过来,连如梦姑娘都停了下来,别人能没有意见么,你这仇恨拉得真是妥妥的。”
他的语气略有责怪之意,谁让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呢,以他的心境虽然不至于被阳炎吓到,但正听得兴起,就突然来一道如此违和的声音,还打断了琴音,兴致都被浇灭了一半,搁谁谁都会不高兴的。
阳炎这才响起,自己在破除琴声影响时,好像的确大喝了一声,没想到就这么一声大喝惹来了这么多不善的目光,还真是拉了满满的仇恨,深感“荣幸”。
“我说你小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听个曲而已,反应那么大作甚,你可知道极乐楼开业到现在,别说是圣女人物登台演出,就算是一般的姑娘登台也都不曾出过这么失礼的事,你小子算是开了先河了,相信这事传出去后,你在混乱之城是出名了。”荆王玩笑道,名扬混乱之城不太可能,不过赚点名声还是绰绰有余的。
阳炎没有接话,也没有解释什么,事实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看其他人的样子,似乎那琴声并未对他们造成自己那样的影响,却唯独自己就……
“皇叔,你听那琴声是何感受?”阳炎忽然问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享受啦,如梦姑娘的琴艺那是没得说,本王就没听过比她的琴曲更让人心生共鸣的了,就好像身临其境一般,可惜被你这小子打断了。”荆王说到后面还是忍不住对阳炎翻了个白眼。
“哦。”阳炎若有所思的样子。
“诶,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没那样的感觉,那你小子还那么大反应?”荆王见他那样子,不禁奇怪道。
“没什么,就是问问。”阳炎摇了摇头,淡淡道。
“嗯?”荆王直觉阳炎有事瞒着他,这事可能与如梦姑娘的琴曲有关,但既然阳炎不说,他也不好去追问,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这时候,就有一些人不爽了,你说你胡乱大吼扰乱了我们的兴致也就算了,还这么理直气壮地坐着,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甚至都没有看他们一眼,无视他们愤怒的目光,这就不对了。
“小子!你乱吼乱叫作甚,打扰了本公子的兴致不说,还打扰了所有人的兴致,打扰了所有人的兴致不说,还打扰了如梦姑娘的兴致,真是罪无可恕。”被阳炎折了面子的余仁剑第一个跳出来指责他,说得义正言辞,为了增强效果,给阳炎拉仇恨,还刻意拉上了大厅的众人和如梦姑娘。
阳炎眼露不屑,这种小手段都用得出来,巨鲸帮的公子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