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丹归国,有金乌现,绕殿三周,不知其所往。燕王恐秦,秘而不宣,而心许之。——小说家言。
事实上直到燕丹将焱妃接出来,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燕王及王后对太子妃的好感大增,并赏赐丰厚,远超常规。
是夜,寝宫之中,燕丹与焱妃握手同榻而坐。燕丹仔细看了又看妻子,此刻身着赤色锦袍,头戴黄金风冠,实是贵不可言。焱妃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怎么了?是不是我现在不好看了?”燕丹摇了摇头,道“你这般打扮,倒像是九天的仙女,哪有不美的。”焱妃羞道“哪有这么夸奖自己妻子的?也不害臊。”
燕丹收起了笑容,“绯烟,你做了燕国的太子妃,以后可真的要做笼中鸟了。我可能可能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一直陪着你了。”焱妃握着丈夫的手道“你是燕国的太子,以后是燕国的大王,怎么能整日围着妻儿转呢?我只是希望,你每天在外辛苦,回来能有一个好好休息的地方。”燕丹将妻子抱在怀中,本来还想询问一下入宫拜见之事,此刻却都放下了,只要结果是好的,不就都是好的了吗?
第二日,燕王派人召燕丹,说到是秦国使臣到了。燕丹不慌不忙,对焱妃道“咱们俩一路风尘仆仆,晓行夜宿,看来秦国使臣更是了不得,比咱们才晚了两天,这一路上也是片刻不得歇吧。”见妻子面有忧色,安慰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应对。”
燕丹先到大殿,落座之后,燕王才召见秦国使臣。使臣这一路,可真是跋山涉水,文臣的身子干了武将的活儿。原来秦王深知燕丹的本事,若是不疾不徐,等燕丹摆平了国内,到时候就算使臣到了,也只能不疼不痒地责问几句,在没有真正下定决心动武之前,还是力争以邦交破之。
燕丹见秦使来到殿上,虽然难掩疲惫,但是盛气凌人,这也是大秦第一强国底气之所在,邦交有成败,威势不可坠。燕国众臣见了秦使这般模样,有几个已经开始怯了,在底下窃窃私语,雁春君拿眼睛撇了一眼燕丹,如今秦使来了,看你怎么处置。
燕丹恍若未见,和颜悦色地对秦使道“秦国使臣远来辛苦,怎么不先到馆驿歇息,燕国虽小,待客之里断然不敢有缺的。”秦使也不废话,当即便道“太子殿下在秦为质,为两国邦交之保障。前不久不告而归,大伤我秦国友好和睦之心。秦王特遣我来问,太子殿下此为,是要与我秦国绝盟开战吗?”他来之前已得机宜,是要趁燕丹刚刚归国,立足未稳,便即发难,也叫做接踵而至,没想到燕丹不过早两日归国,一收民心,二平朝争,已经站稳了脚跟,秦国使臣若是稍微学了一些纵横之术,见太子丹高坐无忧,就知道急切间是图不得了,该当缓谋,私下里联络亲秦人士,尽量推迟或者干脆不正式朝见燕王,这叫做满弓以待,利剑悬顶,一准儿搅得燕国人心浮动,寝不得安。
秦使此刻当堂发问,问的还是潜逃的正主,是方是圆还不由得燕丹说了算吗。提及绝盟开战,燕国群臣都是哄然一惊,燕丹却不吃惊,道“秦使且请息怒。燕丹久在咸阳,思国情切,又听说母后身体不好,常常挂念我,一时情急,才做出如此决定,实在是失礼,万望秦王恕罪。”
这事落在燕丹嘴里,能有一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秦使可能也没整明白,此次出使实际上是搅事儿的,还真顺着燕丹的话往下说,责怪道“纵使如此,也该禀告我王决断,哪有私自潜逃的道理?”
燕丹叹了一口气,道“秦使有所不知,你道我没有和秦王说过吗?结果你猜怎么着”秦使问道“如何?”
“秦王说念及两国邦交友好,还有我俩之前的交情,愿意放我归国。只是秦王一定要先宴请我一场,然后才送我归国。”
秦使奇道“既然如此,太子就更不应该如此了?”
燕丹又道“话虽如此,但是秦王实在太忙,你是秦臣,更应该知道。秦王勤政,那是通宵达旦,片刻难得歇息。既然秦王已经允准了,我也就不敢再为这点儿小事打扰。”
秦使刚要发问,燕丹又问道“秦王如今还是那么辛苦吗?”秦使回道“我王夙兴夜寐,很少有休息的时候。”燕丹点了点头,回忆道“他还是这个样子,我从小就不如他。当年我们同在邯郸为质,那时候就足见秦王的不凡了,勤奋好学,文章武艺都比我强得多了。”秦使想到,那是自然,凭你也想和我王相比。
燕丹又道“我这般急着归国,料想他也会生气,以为是我不喜欢在秦国做客,其实秦国国力强盛,民风朴实,我还是很喜欢的。”
秦使叫燕丹这么忆古追今,大谈和秦王的往事,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此行目的。燕丹见忽悠的也差不多了,说道“此番事宜,确实是丹失礼在先,若是因此伤了秦燕两国之谊,我罪莫大焉。我已经修书一封,备言前因后果及告罪事宜,请秦使转交带回,敬呈秦王。若是秦王阅后,还要怪罪,丹愿意再入秦国,负荆请罪。秦使你看可好?”
秦使一想,他与我王有交情,还能说什么,只可惜临走的时候太急,只说问罪,人家现在也认错了,就是不知该如何处罚。不如把信带回去,再请示我王,反正我大秦王师在此,想问什么罪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秦使想了又想,还是点头同意了,带了燕丹拿出来的信,自去馆驿歇息。
燕丹见如此轻松就摆平了秦使,心中也是暗自庆幸,要是这位秦使有苏秦张仪十分之一的本事,今日可就不会如此轻松了。
燕国大臣见燕丹跟秦王称兄道弟,备叙旧谊,放下心来,都道秦燕之谊还是坚如泰山。燕王更是想,当初派太子质于赵国,这个决定真是太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