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陷在箭阵之中,兀自勉力遮挡,赵伍正挥剑间,猛然觉得背后一阵剧痛,知道是背后中了一箭,他此时身陷绝境,反倒激起了一阵血勇,狂性大发,手中的长剑向前全力一投,一箭射穿了当中的两人,随后大喝了一声,鼓荡起全身真气,全身的衣衫都似吹气般胀起,梅三娘突然觉得有一股大力在推自己,回头看时,只见赵伍两手袖袍一挥,内力充盈到处,竟然将两边射过来的箭矢都卷了过来,自身转了个圈,趁势将袖子一抖,霎时间数十根短箭暴射而出,直往面前打去。
这一下出乎意料,对面的秦军猝不及防,登时被射倒一排,箭雨为之一滞。赵伍这一下全无保留,使完后只觉得眼前一黑,说不出的难受虚弱,但也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强忍着不适,趁势打将上去。他情知此时生死攸关,下手亦是决不容情,恰似猛虎归山,游龙入海,赵伍闯入阵中拳打脚踢,也不管方向阵势,眼前敢有挡路的都是一掌过去,所向皆披靡,齐整的大阵登时一片狼藉,好似台风过境一般。
赵伍打得手都提不起来了,才回过神来发现眼前已经没有站立的人了,先前气度森严的百战穿甲兵,此时尽数躺在地上,半数一动不动,剩下的也无不筋断骨折,躺在地上呻吟不止。左右两阵的秦卒目瞪口呆,都忘记了手中还有强弓劲弩,只是惊恐地望着俨然屠夫一般的赵伍,他们却像是待宰的羔羊。
赵伍环视了一圈,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杀气腾腾地问梅三娘道“他们领头的呢?”梅三娘指了指地上的一个人,赵伍一看,已经是面目全非了,只不过这套铠甲看起来着实不一般。赵伍愣了一下,突然道“还不快跑!”说罢也不等人,顺手抄起先前扔出来的干将,气势汹汹地往左阵杀去,梅三娘忙不迭跟上。左边的秦兵见了他先前大发神威,哄叫了一声让出条道来,赵伍一脸狰狞,好像不把在场的人杀光决不罢休似的,谁成想他一步不停,飞也似地穿过大阵跑了。
待二人跑出几十步远,这帮秦兵才想起秦法森严来,吵嚷了一声,又持弩追了过来。赵伍在前面听到后面鼓噪,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再要被追上来,可就没有小宇宙爆发了,赵伍先前大杀四方,别的不说,单单是重铠,就不是好耍的,非得招招用真力,不然不能摧敌如朽木,接连打了这许多掌,此时已经是双手颤颤了,能抓住干将剑纯粹是因为心理原因,舍不得这件宝贝。
赵伍和梅三娘跑在前面,追兵有脚步快的已经开始架弩放箭了,嗖嗖地追着梅三娘的脚跟射。二人咬着牙往前奔,忽然听到背后一阵马蹄声响,赵伍暗叫不好,骑兵到了,要从两侧包抄过来!正着急间,忽然听见一阵马叫,满是痛苦,接着是砰砰不断的落马声音,追兵有叫道“敌人还有帮手!”这声音在左边响起了一阵,忽地又转到了右边又是一阵厮杀骂娘的声音,显然是有极厉害的人物偷袭。
赵伍大喜,回头对梅三娘道“是师父来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梅三娘在后面道“先往东边走,摆脱追兵,再往北边去!”赵伍点头道“好!”脚下速度更快,后面追兵被无涯子所阻,乱做一团,不多时便失去了两人的踪迹。
赵伍二人往东奔了二十来里,来到一处山坳之中,眼见的左右无人,才得着机会停下来歇息一会儿。这一夜奔的,简直是费尽了周折,结果是什么也没捞着,当真是大大的不值当。赵伍缓了口气,才发现背后钻心的疼,不由得呻吟了一声。梅三娘听见情况有异,顾不得歇息,转到赵伍背后一看,吃惊道“小伍,你背后中了不止一箭。”百战穿甲兵的弩箭较寻常箭矢细小,数量却更多,赵伍以为只是背后肩膀中了一箭,其实是中了三箭。辛亏赵伍打熬筋骨,一身肌肉紧绷,夹住了箭矢,又没有伤到管,这才没有失血过多。
赵伍忍痛道“现在拔箭不是好时机,咱们得尽快找个稳妥的地方,才能处理。”梅三娘道“咱们要不要等一等无涯子大师?”赵伍摇头道“他有重要事情处理这是真的,咱们不必再耽误他的。而且咱们不听他的话,结果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没脸得紧,还是自己想办法吧。”梅三娘点头表示同意,又瞧了瞧周遭环境,此时已经破晓,借着曙光倒也能辨出身处何地。梅三娘指着一条岔路道“从山坳过去,再走十多里地,就该到烈山堂的外围了,大小姐处事稳妥缜密,一定能处置妥当。”
赵伍本来疼的满头大汗,一听还有十多里,脑中一片空白,差点晕厥过去。先前强提着一口气,还能跑路,这时候停下来,一口气泄了,再迈步就感觉似乎有千斤重,实在是一步都卖不出去。
梅三娘见状,上前道“你身上有伤,再行动要是崩开了伤口,荒山野岭的哪里去找止血的法子,还是我背着你走罢。”赵伍摇头道“你已经很疲惫了,我还能再坚持一下。”说着强忍着晕眩迈起步子,却怎么也落不下去,摇摇晃晃,就此晕倒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昨夜的战场上,王贲瞧着抬出来的一具具尸体沉默不语,其中不止有百战穿甲兵,还有罗网杀手、斥候营的骑兵。一旁身着秦军盔甲的惊鲵上前禀报道“绝大多数是被人用极其刚猛的掌力打死的,如此威力,天底下也只有一家能够办到。赵侠去而复返,必有所求。”
王贲眯着眼睛,问过了赵伍等人逃窜的方向,对惊鲵道“我记得罗网之前汇报过,按江湖势力划分,大梁城周遭是农家烈山堂的地盘。”惊鲵答道“之前确实如此,不过一个月前,原本在别处活动的神农堂突然往大梁城靠拢,所谋为何,还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