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说完,接着补充道“此次作战,农家倒还在其次,首要目标,还是在赵侠的身上。”
王离听了,面露出疑惑之色,迟疑了一下,还是坚持着问道“父亲对这个赵侠未免太上心了吧?这小子再活跃,论个头也不过蚂蚱一般大小,充其量蹦的高些而已。”
“哼哼,蚂蚱倒是一个很新奇的比喻。”王贲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从现在看,这个人却是没什么可提的。他虽然是无涯子的弟子,可说实话,即使是他的师父,对帝国的威胁也就那样而已。但是这个人敢称侠,就是他最大的与众不同。”
王离摸了摸鼻子,不无尴尬地道“以他这个年纪,称侠似乎有点……”
“英雄是按年齿来论的吗?我王十三岁为秦王,可没见比谁差。我的意思,他这个侠名得的,与众不同。”
“所谓侠以武犯禁,自古能称侠的,一是武力超群,二是气节挺拔,重义轻死,再加上慨然重诺。专诸、聂政、朱亥这些人物,在市井之中便有侠名。这种人物,被权贵用恩义相交,折节以待,厚慰其家人,便起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思,舍生忘死。即便是沦为刺客者流也在所不惜,天下也到处流传他们的传说。可是你在看看这个‘赵侠’,他赶上了哪一点?”
“这……”王离哑口无言,这小子武功是不错,可凡是见过他的,倒很少有人,而且想起那小子贼溜乱转的眼睛,也很难想象这个人会被权贵收为急用。
王贲接着道“四处潜逃,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这算是重义轻死的侠客作为吗?但是此人所至之处,却又都被人奉若上宾,侠名丝毫无损,你见过这样的侠吗?”
王离琢磨了一下“这么一说,这个赵侠还真有点意思啊。”
“这个赵侠的所作所为,比其他的所谓侠者,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它清楚明白的告诉世人为知己者死,可以称之为士;能保护弱小,抗拒强权的,就算手无缚鸡之力,就能称之为侠,这不是刺客者流可以相比的。老实说,这个人我还是很敬佩的。”
王离疑问道“既然这样,父亲还要置他与死地?”
“正因为这样,才更要置他于死地。这样有本事的人,与帝国为敌,让人如芒在背。我以为此人非止是有侠的资质,更有王的潜质。”
“王?”王离睁大了眼睛,“这个就有些过了吧。”
王贲淡淡地补充道“只是潜质而已,但你记得农家的那句口号吗?”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就是这一句。农家在诸子百家中历史最远,人数最多,分布最广,实力非同小可,只可惜力量分散,内部不和,才很容易各个击破。但是农家和赵侠勾连在一起,就好似干柴遇到了烈火。我有一种预感,时间久了,一定会搞出大事情来。未雨绸缪,现在就要把这股联系彻底打断!”
王离从回忆中醒过来,才对身边的校尉道“这不是你能够问到的问题。你们地任务,就是找到他,杀掉他!”
“是!”校尉战战兢兢,连忙领命,过了一会儿才禀报道“可是刚才前军回报,围剿的农家叛逆中,好像失去了赵侠的踪迹。”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这名校尉感觉自己正在被千刀万剐。王离盯着他半天,才问道“这个人所到的地方,哪里不是鸡飞狗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也跟打个灯笼似的,你们居然能跟丢?”
“哦,我可不记得我还有这个属性加成啊。”
王离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的立刻滚鞍下马,没有片刻犹疑,一股劲风早到,赵伍一掌印在了马腹上,这一掌虽然无声无息,劲力却丝毫不差,这匹万里挑一的西域雄马只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叫,便筋骨尽折,倒卧在地上,不住地抽搐,只有出得气,没有进得气,眼见不活了。
王离死里逃生,往旁边打了一个滚,站起身来,见状怒骂道“好大胆,敢杀我的马!”赵伍嘿嘿一笑,“你老兄眼光没毛病吧,我哪里是要杀你的马,刚刚分明是想要你的命。”
旁边的校尉此时才反应过来,见识了这一掌的威风,哪里还敢上前,连忙滚鞍下马,跑到王离的身边,拔剑戒备,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王离倒没有功夫去管他,只冷冷地道“你以为真能取我的命?”
赵伍收回了掌力,拍了拍手“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你的胆子我还不知道?身边要是没有百八十个护卫,恐怕你连门都不敢出吧。王家世代将门,规矩果然多。”
王离像是没听到赵伍的嘲讽,只道“你也不必巧言挖苦,自己招来的恶果,只能是自己咽下去。”说着往旁边让开了一个身位,只见惊鲵身着秦军盔甲,手持一柄长剑,就站在身后,徐徐走上前来,道“赵侠果然好本事。这等悬崖,壁立千仞,等闲连手都没地放,你居然能摸着黑摸上来,看来是深得道家真传啊。”
“哼哼,你少拍马屁,怎么,不趁着我爬上来的时候动手,现在是不是有些后悔啊?”
“诶?”惊鲵连连摇头,“怎么会后悔呢,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我才无涯子肯定只教了你上来的法子,没教你下去的法门,你要是能再逃下去,我才服你真本事呢。”说着不由得啧啧叹道“可惜了,同辈的少年里你算是拔尖的了,只可惜为侠名所累,自陷绝地。今天他们逃不了,你也一样走不了。”
赵伍哼哼了两声“人要是真无牵无挂,其实也挺没意思的。再说了,今天谁走不了还不好说呢。他娘的,不就是在大梁城跟你做过几场吗,追起来没完了。我也是有脾气的,实话告诉你,今天谁也别想走!”
“呵,年纪不大,口气倒还不小。”
赵伍已经不耐烦了“我跟你废什么话,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