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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矛盾
    野祜翰双手十指相扣,放在胸前。

    “来人,将其押解到大牢,等候问斩。”孟县尉吩咐道。

    大人曾说要争取解决昆仑奴的问题,是否还作数?”野祜翰问道。

    “我定会上书陛下,为你们争取。”孟县尉道,“这是我的承诺。”

    野祜翰放下心来,点点头,深深地行了一礼,道:“孟县尉的承诺,我信得过。”

    “你收留的那些昆仑奴,打算怎么办?”李白问道。

    “我把毕生的积蓄给了他们,让他们各自寻出路了。”野祜翰深陷的眼窝充满悲伤,道,“希望他们不再受苦吧。”

    两个衙役走到野祜翰近前,野祜翰束手就擒,乖乖跟着衙役走了。

    “韩都督,凶手已经抓到,不知您还要不要到圣上面前参我一本?”孟县尉淡淡地道。

    韩都督臭着脸,道:“孟少府既然抓到了凶手,我怎么还会无事生非。”

    “不过,我听着孟少府想要解决昆仑奴的问题,什么问题?”韩都督问道。

    “这个都督就不必操心了。”孟县尉道,“没什么事,韩都督就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一些公务处理。”

    韩都督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脸色通红,讷讷地道:“好吧,我走了。”

    李白实在有些不解,这韩都督怎么这么忌惮孟少府,不是李白瞧不起孟少府,可顶破天,孟少府不过一个从七品小官,韩都督怎么着也是从二品大员啊。

    “少府,这韩都督怎么这么忌惮你?”李白有话直问。

    孟县尉笑道:“他不是忌惮我,忌惮的是这一城百姓。”

    田迟也骄傲道:“大人或许是唯一凭借百姓的爱戴和一州之首分庭抗礼的人。”

    孟县尉摆手道:“别吹过头了,田迟,准备一下祭品。太白,我们去贾淳那儿,好歹跟他说一下。”

    李白默默地点点头。

    三人来到贾淳的墓旁,孟县尉取过香火,点着之后又在旁边倒了一壶清酒,席地而坐。

    李白也坐在另一边,孟县尉和他都没有说话。

    一声乌鸦的叫声传来,接着听见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过来,落在一棵青松上。

    孟县尉叹了一口气,道:“真怀念你我几人相聚的日子啊,那个时候多么快乐。”

    “你总是喋喋不休地说话,大家虽然觉得你烦,但离了你,这欢宴总是少了些滋味。”

    “你在那边,凭你的性子,应该也能交到好朋友吧?”

    “可是每次你都不在,我就再也参加这么快乐的宴会了,老友啊!”

    孟县尉哭了起来,泪滴在地上,“你一路走好,放心,你的妻儿我会照顾好。”

    李白静静地听着,虽然不像孟县尉一样和贾淳相处了十几年,但他也是心里难受。尤其是听了孟县尉至情至性的话,李白更加感受到了挚友离别的不舍之情。他忍不住想起吴指南来。

    姐夫,不知道你在那边怎么样了……

    青松上的乌鸦,突然振动翅膀,绕着众人转了两圈,啼叫着飞走了。

    “是你吗,贾淳?”孟县尉激动地大叫。

    乌鸦没有理会他,飞远了,在远处变成一个黑点。

    孟县尉眼角挂着泪珠,呆愣在那儿。

    “大人,保重啊。”田迟涕泪纵横。

    孟县尉默然点头,道:“我们走吧。”

    回到孟府,孟县尉立即上疏一封,请求圣人颁布一条能善待昆仑奴和其他奴隶的法令。

    而李白也没有着急离开扬州,一来等待着这件事情的最终结局,昆仑奴能否得到安置。二来李白又收到了一封远从蜀地而来的书信,赵蕤写的,依旧是责备李白为何放着自己的才能不用,去做一番事业。无奈之余,李白写了一首诗回赠给他。

    “吴会一浮云。飘如远行。

    功业莫从就,岁光屡奔迫。

    ……

    故人不可见,幽梦谁与适。

    寄书西飞鸿,赠尔慰离析。1”

    李白不知道为什么,仍旧对做官有些抵触的情绪。

    他既有着道家逍遥出世,隐居山林的愿望,又有儒家积极入世,济世救民的理想。这是他性格中无法调和的矛盾。

    李白一直有一种感觉,这具身体本来的灵魂似乎并没有消失或者死去,一直在影响着自己。

    若是按照李白作为现代人的性格,他是一定不会执着于做什么官的,种种田,打打猎,吟诗作对,逍遥自在的多好。

    可他偏偏又看不惯百姓受苦,爱管些闲事。而且这种意愿对他影响越来越大。

    这就导致李白一边学习者孟县尉的为官之道,一边又向学习张若虚苦学诗赋文章。

    孟府。

    李白终日跟着孟县尉,如同他的贴身保镖一般,其实他在有意无意的模仿着孟县尉的一举一动。

    李白真正见识过才知道,孟县尉深受百姓爱戴不是没有原因的。

    孟县尉对来申诉的百姓以礼相待,诚恳认真地为百姓解决问题,他清楚地知道哪条街上有几口贫苦的人家,时不时派人送去些粮食;谁家的子孙儿媳不孝敬父母,谁家的男人游手好闲,他总是苦口婆心地劝着他们如何做一个好儿子好丈夫。

    他事无巨细,兢兢业业地处理好自己所辖地区的事务。别人托他办的事他承诺下来就会办得漂漂亮亮,他知道自己办不到的就不会夸下海口,而是婉拒那人,并给他出着自己的主意。

    这样一个县尉怎么不会受到百姓爱戴呢?

    李白见识到了孟县尉的风风火火的果决,也见识到他为人处世的八面玲珑。

    孟县尉对李白说:“永远不要把官场的那一套用到老百姓身上,也不要用对老百姓的法子用在官场上。”

    李白认真学着,结合着赵蕤教的纵横之道,恰好发现孟县尉的行事暗中符合这些理论。

    但李白仍然没有信心真正管理一城百姓。

    而且摆在李白眼前更为严峻的一个现实是,他得不到大人物的举荐去任职,哪怕是和孟县尉一样的一个七品县尉。

    至于更小的官吏,见鬼去吧,还不如回家种田!

    孟县尉教导自己的儿子很有一套方法,就和李白的父亲李差不多。

    孟县尉让七岁的儿子孟不凡亲身感受百姓的疾苦,激起儿子的同情心,引导着儿子做出判断。他从小就教给儿子如何处理这些事务,有人问:“小孩子听得懂吗?”

    孟县尉不以为然,摸着儿子朝天辫说:“先给他说着,慢慢就懂了。”

    孟县尉也从不落下儿子的功课,请来扬州最好的私塾先生教儿子读书。

    韩都督几乎是和孟县尉写完奏折的同一时间写了一封书信送到长安,将此事告知了自己的父亲。信中像是小孩子受了委屈求救般,乞求父亲给自己撑腰,扳倒一个小小县尉并直言不讳地说想要弄死一个叫李太白的人。

    韩都督父亲的回信令其冷汗直冒。

    1出自《淮南卧病书怀寄蜀中赵徵君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