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顾雍说动张羡,于是张羡遂据长沙而反。因张羡于零陵、桂阳有恩信。张羡又以利诱之。零陵、桂阳两郡太守亦随张羡反。
刘表闻荆南三郡叛乱,大惊失色。荆州总领七郡,自己来了之后,将南阳一分为二,新设了个章陵郡。也不过八郡罢了。如今南方三郡一叛,武陵郡危险不说,却是把豫章文聘等荆州将士的后路给断了。
于是刘表一边命蔡瑁、庞季等人出兵平叛,一边紧急传命给豫章的文聘,让他不要在豫章纠缠了,速速自江夏退回荆州。
文聘得了信,连忙来见刘繇,道:“刘公,我家主公来信,孙坚已说反荆南三郡,如今我腹背受敌,不得不退耳。还请刘公与太守早早准备,随我北返荆州。”
华歆与王朗听了,也只能相对苦笑,刘表犹豫不决,孙坚却是先下手为强了。如今攻守势易。除了撤兵豫章,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于是只好从文聘之言,率了家人,与文聘一道退出南昌城,径往海昏与刘磐会合去了。刘繇临行,樊能、张英等诸将拜泣道:“吾等家小皆在江东,不能随主公往荆州也。”
诸将皆是江东豪族,刘繇当年来扬州,借诸人之力,方能与袁术相抗。如今自己一败涂地,又如何能够苛责众将士。刘繇扶起诸将,叹道:“是我误诸卿也。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复能相见。诸卿还请多多珍重。”
众人洒泪而别。
樊能对张英道:“刘公,吾等之故主也,屡有恩恤于吾等。今其往荆州,吾等虽不能随,亦可以阻孙坚而报刘公之恩德也。”
张英深以为然,于是,二将率兵,来战孙坚。孙坚闻文聘走,知长沙事发,欲追之。方行,闻南昌守军出,遂返身来击。樊、张二将死战不敌,孙坚大破之,获樊能、张英二将,感其恩义,收之为将。再探文聘,其已与刘磐兵合一处,往柴桑去了。
到了柴桑,刘繇对文聘道:“吾在豫章,多赖仲业之力,方能苟活至今。本欲随仲业至襄阳面谢刘将军。然吾在扬州丧师失土,无面目见景升。今小儿年岁渐长,闻青州大儒云集。吾欲携小儿往青州,使其求学。还望仲业到了襄阳,代吾分说一二。”
刘繇一方面是对刘表不看好,觉得荆州不如刘备处兴旺发达。另一方面也说的是真心话,他长子刘基十几岁了,正是顽皮多动的时候,自己虽然饱读诗书,但教育自己的儿子总是力不从心。骂几句没有用,要动手打了,自己夫人拦着不说,自己也下不了这个狠心。还不如送到青州书院去,里面名师众多,环境气氛最适合求学不过。再说儿子不听话让老师打了,自己眼不见便也心不疼。
刘繇要去青州,自然是和华歆、王朗商量过了的。两人一致赞同。华歆早年拜在太尉陈球的门下求学,与卢植、郑玄、管宁勉强扯得上同门之情份。又与管宁、邴原交好。这些人在青州都身份显赫,自己去了能迅速融入,不会被孤立。王朗就更不用说了,他师从太尉杨赐,杨赐之子杨彪是他师弟。杨彪又是卢敏的岳父。而且,与他曾同为陶谦臣属的陈登、糜竺、糜芳等人,如今全在刘备麾下为臣。王朗与华歆一合计,自己二人与孙坚没打过交道不说,反而彼此为敌,若投了孙坚,待遇只怕好不到哪儿去。索性还不如跟着刘繇,一起投奔刘备。
刘备如今坐拥青、徐二州,丁口数百万,正是大有所为之时。自己去了,必能受其礼遇。这三人一商量好,就来征询许劭的意见。许劭心想你们都商量好了来问我,我能说不行吗?
文聘见这几人都要北归,心中颇是为难。主公素好宾,要是眼前这几位重量级的人物前去投奔,必然又能使主公名声再度远扬一番。可是也不能强来啊。这几位一个个名重于世,要是对他们不气了,传出去,这脸还要不要了。
由此足见文聘秉性之忠厚。换了黄祖来了,只怕就要先将这几人请上船了再说。文聘踌躇了会,应了下来,又道:“刘公,如今道路阻塞,汝等如何能至?”
刘繇笑道:“仲业毋须担忧,但给大船一艘,吾自大江顺水而下,便可自徐州而入青州也。”
文聘道:“大江为孙坚所守,刘公恐不得过也。”
刘繇捊须笑道:“此小事耳,吾自有办法。”
文聘见刘繇自信满满,只得同意。于是拨大船两艘,兵士百人给刘繇。而后双方在柴桑依依惜别。
刘磐在一旁,闷声不语,他随文聘兵出豫章,临行,刘表吩咐诸事以文聘为首。是以方才不吭声,待刘繇上船之后,才开口道:“仲业,刘繇这等人,如何能纵之?”
文聘苦笑一声道:“刘繇、华歆、王朗等诸人,禄皆二千石,许劭亦为海内名士。吾岂能私扣之。这等人,便是到了襄阳,主公亦只能待如上宾,使其来去自由。既如此,何必强留而坏了吾等名声?”
刘磐一想,确实如此,到了襄阳,除了对这些人气气之外,还能干什么?之前不是有个裴潜,对主公不满,从襄阳跑到长沙去投奔了张羡,不也没见主公如何吗?
遂不再言,待到下雉,黄祖遣将来迎。及还襄阳,刘表问道:“正礼贤弟何在?”
文聘便说如此。刘表闻言,沉默良久,方道:“本欲与正礼诸君一叙久别之情,谁料他等已然北上矣。”
刘繇一路放船南下,这时候,就显出了他深厚的人脉本事来了。他与庐江太守周瑜从父周尚是旧识,如今周尚亦在舒县,刘繇上岸拜访周尚,周尚留之未果后,亲自送其过江。丹阳太守韩当,于牛渚口筑关,见有二船旗号不明,顺水而来。遂率众拦之。周尚出来说之,道:“义公,此我家之卿,欲南返徐州,还望义公放行。”
韩当见是周尚,于是遂许通行。船方过,刘繇出来向周尚道谢。韩当麾下小校眼尖,见了便道:“将军,此非周家卿,此前扬州刺史刘繇也。”
韩当大惊,道:“周尚安敢欺我,遂率船来追。”
许劭见了,跌足道:“苦也,那黑厮追来也。”
刘繇出舱一望,见韩当乘船来追,便吩咐士卒道:“船往左岸。”
船行左岸,靠近历阳水寨,见了兵船,刘繇便高呼道:“吾乃朱君理之友也,身后有船无故追我,还请速报朱君理,为我截之!”
刚好九江太守朱治这日巡视江防,闻声出来,见是刘繇,大笑道:“正礼兄欲何往耶!”
刘繇站在船首,道:“君理,汝亦欲阻我乎?”
朱治见刘繇船后,隐隐有船来追,顿时便心知肚明,遂笑道:“兄自过,吾为汝担之。”
朱治,丹阳人氏,早年便随孙坚征战四方。刘繇在扬州时,对朱治一家老小多有照看,朱治因此承情。周尚见了,便道:“正礼兄,你我就此别过也。”于是两人话别,周尚便上了朱治的船,与朱治一道,往迎韩当去了。
刘繇一路顺风顺水,过了九江,于广陵郡江都上岸。被得了信早早于此相候的陈登一把迎住,径往广陵去了。
刘繇既走,韩当遂报之孙坚,说如此。孙坚听了,愕然失笑,道:“刘繇此行,方显其本色,无愧名士之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