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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冀州攻略(三)
    这几日,钟繇与诸士绅宴会不断,今天你请我,明天我请你。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何其乐哉。那些士绅见钟繇果然依言既往不咎,对他们也礼遇甚隆,心中亦是大乐,颖川名士又如何,还不是要向吾等低头,想到此处诸人又不禁有些得意洋洋起来。

    这日,钟繇又邀了一干人等来府中赴宴,诸人持杯,观赏舞乐,论道清谈,好不快哉。忽然,府门外咚咚鼓声传来,钟繇唤过人来,道:“且去看是谁扫吾兴来。”

    须臾,那亲兵便来报:“有民于府外击鼓鸣冤,驱之不去,言刺史不管,便欲往南至青州寻大将军去也。”

    钟繇勃然大怒,把杯一摔,便喝道:“左右与我拖了进来,吾便欲看是谁胆大包天,竟敢威胁于吾?”

    不一会,武士便带了数人到了堂下,为首一个,却是个儒生打扮,他见了席中诸人,嘴角却是牵起一丝讥笑起来。

    钟繇见那儒生身姿挺拔,傲立于诸人之间,毫不怯场,便问道:“堂下何人,击鼓何事?”

    那儒生向钟繇躬身一揖,朗声道:“渤海士子李彦博见过钟刺史。小生有冤屈在身,无处伸张,只好来此击鼓矣。闻钟刺史颖川名士,博览群经,明律通法,今大驾前来渤海,百姓之幸,小生之幸也。”

    钟繇摆了摆手,道:“好了,闲话休要多说,你有何冤屈,且与本官说来。若果为真,本官定为你作主。”

    众士绅见了这李彦博,不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这年轻士子也着实是胆大,唯恐钟繇不见他,竟然口出狂言说要去青州告状,这不是给钟繇找不痛快么?

    李彦博便道:“小生乃是本县人氏,自幼随父至关中游学,因逢黄巾之乱,遂居于外地至今。此番还家,谁曾想却已物是人非矣。”

    说着李彦博眼眶便开始发红:“家父与吾多年在外,家中田产皆托之于吾叔父打理,家父年前偶感风寒,不幸离世,吾此番扶柩归家,却发现家宅田地皆被人占去,吾叔父亦遭那恶人取了性命,只余吾叔父家中几个妇孺,每日艰难度日,若吾回来得再晚一些,只怕吾婶母与吾幼弟便要出门乞讨了。若不是要照顾吾叔父家小,若不是闻刺史来此,吾便要手提三尺刃,与那恶人同归于尽去也。不知此事,刺史管也不管?”

    钟繇听了,拍案而起,怒道:“天子治下,竟然也有如此暴行?”

    忽而又沉吟道:“此事也不能全听你一面之辞,你可有确凿证据,欲告之人是谁?”

    李彦博便自怀里掏出一物,高举于头顶,道:“禀告刺史,吾手中便是吾家中祖传之地契,还请刺史明察之。”

    而后又道:“吾欲告之人,便是南皮郑循,吾身后之人,便是苦主证人。”

    话音方落,只见席间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一个微胖士绅,忽的一声便站了起来,戟指那李彦博大骂道:“小儿休得胡言,吾向来乐善好施,又岂是那侵占有主人家田地之辈!”

    骂完之后,又面向刺史一礼,道:“定是这书生胡言构陷于我,刺史莫要信了去。”

    钟繇面沉如水,声音冷漠,道:“是真是假,吾一查便之。”然后把手一挥,一个校尉自身后闪了出来,钟繇对他吩咐几句,那校尉应诺便出了门,不一会,府外便传来一阵马蹄声。

    堂中此时已经是鸦雀无声,士绅们坐立不安,那李彦博却是仍立在堂中,钟繇命人看坐,他便道:“吾心如死灰,恨不能手提三尺刃而斩仇寇头,又岂能与仇寇同席乎。”

    那郑循面沉如水,家中诸事,都是他纵容默许,然后二弟去具体执行,对于有没有李彦博这一回事,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类似于李彦博之类的事,或许约莫还是有的。郑循心中暗自恼怒二弟办事不牢靠,怎么就没有斩草除根杀个彻底干净。他心中转着念头,想着等下如何收场,实在不行,家中推出几个替罪羊,然后再赔偿眼前这穷酸些田地宅院也便是了。却不好让刺史作难。

    那校尉听了钟繇的吩咐,便兵分两路,一路去了李彦博曾经所居之地寻访,一路却直接到了郑府,下马之后,校尉便上前拍门,郑府管事把门打开,见府外有一队甲士,心中惊骇,便问道:“这位将军因何而来?”

    校尉缓声道:“你休要惊谎,你家主上在吾家刺史府中赴宴,却被个书生闯了进去,状告你家主上。是以刺史派了我来,问询一二。”

    管事见来人不是恶,便把门一开,把校尉等诸人给放了进来。诸将士一道涌入之后,那校尉把手一摆,身后诸将士便列了个阵,先是把府中诸护院家仆给绑了,然后校尉把刀抽了出来,擒小鸡似的一把拎过管事,喝道:“府中账簿何在?速速道来,否则休怪某家刀下无情。”

    那管事唬得魂飞魄散,话都说不完整,只是把手指向后院。恰好今日府中郑循之弟亦不在府中,校尉到了后院,按着管事的指点,闯入书房,不一会,便抱着几本账簿出来了。校尉哈哈一笑,又令诸将士围了郑府,自己却是打马疾往钟繇那里去了。

    郑府管事望着远去的那道背影,一跤跌倒在地上,心中满是悔恨,若是早作防备不让那人进府,须不得如此。

    蹄声得得,似踏在诸人心上,校尉回来,直入堂前,举着双手把账簿递给了钟繇,钟繇一看,怒气冲天,他把那账簿向郑循处一甩,喝道:“且看汝做的好事!”

    郑循在那校尉掏出账簿之时,心中便大叫一声苦也,待得钟繇发怒,他却是瘫如软泥了,手足无力,心中冰凉,郑家完了。

    钟繇面寒如冰,对诸人道:“郑循杀人夺产,何止李彦博一家?如此凶顽之徒,实属罕见,依律当斩,所侵田产当归还苦主。诸位有何意见?”

    刺史发了威,郑循又被人告了,证据确凿,众人哪里有什么意见,只是感叹郑循命不好。李彦博也热泪盈眶,大呼刺史明如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