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的纪成舟，大概是一个生性散漫的青年人，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的态度，可顾明睿知道，这人有运筹帷幄的实力。并且很少生气，平时就是一副轻轻松松的样子，眼神慵懒又带着一点悲伤，只有极少的时候生起气来，那眼神里倒像是毫无表情了。

    顾明睿昨天去荒野基地的时候，纪成舟并不知道。是顾明睿在出发很久以后，才发了信息给纪成舟。

    顾明睿不知道江北跟纪成舟之间的约定，从他一个人开战机到荒野基地，到现在回来基地已经超过十个小时，他都没有见到纪成舟，反正刚下战机，就被教官带到了禁闭室。

    这禁闭室，都快成他的专属了。基地上的战士很少犯那种需要关禁闭的大错，一般小错教官当场就动手教训了，教训之后就翻篇，从不翻旧账。这点，是顾明睿相当欣赏纪成舟的一个品质。

    而纪成舟，也从来不在生气的时候训斥他，顾明睿大多时候见到的纪成舟，但是眸间含笑，翘着腿坐在转椅上，然后手里拿着一支笔，笔帽的位置会轻轻敲着桌面，速度会按照纪成舟当时的心情来表达。

    顾明睿几乎在第二次训他的时候就找准了这个规律，但是顾明睿很少用笔帽的速度去判断纪成舟的心情，纪成舟算是心理大师，还是刑讯高手，要说跟荒野基地的人扯点亲近的关系的话，那大概就是，纪成舟和关雪在刑讯这个方面算是师出同门。

    而顾明睿不用笔帽敲击桌面的速度去判断纪成舟的心情，这点上纪成舟还挺欣赏顾明睿的。纪成舟曾经在顾明睿刚刚离开以后就自言自语称赞过顾明睿。他手下就太多的人，会因为这声音慌了阵脚，而偏偏这顾明睿就是个奇才，只根据自己的眼睛，去判断他的情绪。

    降在他纪成舟笔帽声音下的战士不计其数，在他眼里，这算是他最低级最拙劣的一种心理暗示，可顾明睿很快就识破了。

    而对于顾明睿今天私自开着战机去其他基地上这件事情，纪成舟的确是生气的，非常生气。整个基地这两天都被一种低气压给笼罩着，纪成舟甚至摔了自己常放在桌面上最喜欢的拿支笔，在得知顾明睿安全的时候纪成舟第一件事竟然是松了口气，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如此在意这个战士的生死安危，这个被他当成学生一样的战士。而更大的原因，是他知道自己没有伤到江北的顾明睿。

    似乎在纪成舟的认知里，他一开始就知道把顾明睿接到自己身边是为了牵制江北或者更多的原因，而他心里从来就没有否认过，顾明睿，本来就该是江北手下的一名虎将。

    可他竟然就这样心甘情愿提别人，甚至是提对手，养着这名战士。

    顾明睿在禁闭室呆了十个小时整，他现在晨昏不辨，手表上的信号自从进了这间屋子里就被切断了，不过顾明睿自己心里有数，大概就是十个小时。顾明睿也知道，如果十个小时纪成舟还没有出现的，那接下来的禁闭，可能就是二十个小时了。

    他虽然期待纪成舟能快点把他接出去，可当他听到纪成舟脚步声的时候，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提了起来，站直了身子继续面壁思过。

    禁闭这种东西，从来就不被限制是否要训练或者面壁的，你要是够胆量就是盘腿坐着也没人管你，可顾明睿，还就真怕。

    门外传来看守战士说话的声音，接着就是纪成舟稍显温和的声音传来：“行了，打开吧…”

    随着开门的声音是纪成舟有些埋怨的语气：“你们到真是胆大，十个小时，竟然一份营养液都不给他送，不然下去，换你们进去试试?”

    “对不起，总教官。”战士低头认错。

    纪成舟并不在意，只是伸手从门外把禁闭室的灯打开，然后轻轻抬脚走进禁闭室，一步一步走到那器材边上随意倚着，看着少年的背影：“行了，转过来吧。”

    顾明睿低头看了看脚尖，转身。

    “你倒是胆大，在离开以前竟然一句话都没有。”纪成舟看着顾明睿微微低头，略微抬高了一点声音：“看着我。”

    “是，总教。”顾明睿抬头，看到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油然而生的是一种熟悉感，心自然就轻轻放松了下来：“对不起，总教。”

    “为什么不提前报告?”纪成舟问人。

    “报告总教，妹妹出关…我若是提前报告，从这里到荒野基地要经过几个陨石带，您肯定不会同意的…”顾明睿说话难得断断续续，哪里还有面对平常人的淡然。

    “所以你就自己违抗军令，偷偷去了?”纪成舟反问。

    顾明睿额间和脊背瞬间就渗出了冷汗，违抗军令这帽子，就太大了，可说真的，仔细想想的话，其实他顾明睿就是仗着纪成舟对他的特殊，才敢一个人私用战机，还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看许久不见的妹妹，可心里始终存在的兄弟。纪成舟的问话，顾明睿不敢不答，抿了抿唇看着纪成舟的眼睛：“对不起，总教。”

    纪成舟看着顾明睿轻笑一声，像是能看到顾明睿心理似的，问了一句：“明睿，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可这话的载体不同时，效果也就跟着不同了。若是江北对王熙河说这句话，那王熙河下一句话绝对是撒娇，然后这事儿就翻篇了。可纪成舟不是江北，顾明睿也不是王熙河。

    顾明睿能感受到纪成舟的气场，眨了眨眼睛，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明睿擅自挪用战机，离开不曾同总教请教，私自离开基地，对此明睿无话可说，所以，明睿愿意承受任何代价。”

    纪成舟看着顾明睿的眼睛看了很长时间，从刚刚顾明睿的心里活动和眼神来看，纪成舟在顾明睿眼睛里看到了一点陌生的东西，像是受伤，又像是羡慕。

    笔尖徜徉在热血的青春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