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莞下了马车,郑氏早已得到了消息,已派大丫鬟春兰在侧门等候。这是一座五进带前后花园的宅院,占地极广,但住的人却不多。
张清岳虽已过而立之年,但至今膝下只有张莞一女。原配吴氏生下女儿后,便一直缠绵病榻,拖了两年便亡故了,又过了两年,娶了继室郑氏,但她一直没有生育。本来还有一妾余氏,前两年怀了几个月的胎,但又不慎滑胎了,终日以泪洗面,后来被郑氏送到庄子上休养。如今诺大的张府,只住着夫妻两人,其余的全是丫鬟仆役侍卫等。而张莞,则是住入此府的第三位主人。
大丫鬟夏荷走到郑氏跟前,轻声耳语了几句,郑氏的脸色一变,阴晴不定。正在这时,春兰已将张莞领到。
“张莞见过夫人!”
“快起来吧!” 虽然张莞并未称她为“母亲”,郑氏也不以为忤,反而极是慈爱地道:“莞儿也累了吧,我已派人整理出了你的住处,你快去休息吧!”又转头道:“夏荷,带小姐去后花园的听香苑。”
张莞与夏荷都是一怔,前世,张莞被安排在第三进的东厢房,从未有过自己独立的院子,而夏荷不明白的是,主母为何临时改变了小姐住宿的安排。
从正房出来,过了两道垂花门,进了第四进,穿过侧门,进入后花园,走不多久,便看到一座独立的小院,镶嵌的牌匾上,上书“听香苑”三个大字,笔迹行云流水,极为潇洒,不禁驻足观摩。
夏荷已笑道:“这是相爷的亲笔。”张莞微感诧异,她对父亲的笔迹其实并不了解,没想到如此飘逸,颇有隐者之风的手书竟出自托孤重臣,天子老师,当朝宰相之手。
进了听香苑,果然精致之极,花木错落有致,卧室之内,更有鸡翅木材质的宽大拔步床,窗棂皆糊以茜云纱,霞光掩映。
片刻之后,郑氏拨下的几名丫鬟仆妇也来了,张莞只让她们在外间、院子内服侍,做些粗活,近身的一切依然由红袖打理。
吃过晚饭,张莞沐浴过后,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和灰尘,让红袖把头发揉得大半干了,又在箱笼里挑捡了一番,取出一样物事,就这么散着头发,红袖在前面提着灯笼,两人一路从后花园,沿着抄手游廊穿过两进院子,又从侧门出去,来到前花园,正是父亲的书房所在。这一路竟花了两刻有余的时间,她忽然有些明白了郑氏将她安排在听香苑的用意。
根据前世的记忆,她知道父亲政务繁忙,对女色并不上心,日常起居也不在正院,而是在位于前花园的书房。前花园也有角门,方便幕僚、下属官员的出入,不需要经过正院。
此时已是戌时,花园应该已下匙,微风拂动,吹拂着她的薄衫,轻衫皱起,宛如湖水的波纹。
星空中转动着一轮玉盘,洒下冷冷清辉,而书房内也依旧灯火通明。
“父亲!”
“是莞儿吗?进来吧。”声音依旧清冷,但似乎带着几分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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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出了张府五进宅院的示意图。
Pò-①8.còм 画画
张莞示意红袖候在书房外,推门而入。只见张清岳坐在黄花梨大书案后,搁下手中的画笔,正微微含笑注视着她。
他身着家居常服,似是也刚刚沐浴过,并未像白天那样束发,头发随意披散在脑后,烛光斜斜照了过来,高挺的鼻梁在面颊一侧投下淡淡的阴影,配着斜飞的剑眉,削薄的唇瓣,更显得俊逸无双。
“在听香苑住得可还习惯?”
“听香苑很好,就是离父亲这里有些远。”张莞的嘴微微嘟了嘟。
张清岳一笑,“莞儿到为父这里来,可是有事?”
张莞走近书案,将手中的木匣放到案上,道:“莞儿在老家的时候,给父亲做了些针线,您看看是否合意?”
张清岳长眉微扬,打开木匣,匣中是两双白缎缝制的袜子,针脚细密,袜筒处还用青色丝线绣了小小的一圈竹叶,看大小,也适合他穿,想必女儿打听了他的尺寸,特意为他缝制的。
“父亲喜欢吗?”看着娇俏的女儿,他心里一阵愧疚,自从女儿出世后,一直养在她祖母身边,自己在京中忙于国事,少有过问,可她依然这么孝顺。
“为父很是喜欢。”他顿了顿道:“这些多年,莞儿可怨过为父?”
“莞儿知道父亲一直为国家操劳,自然是不怨的。”虽是口中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