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真的要把阿沅嫁给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铁铮双手交于腹前,面色恭敬的问道。
“来历不明?”
窦老媪手中纺线的动作一滞,轻轻一叹道:“十年来,破家灭门者不知凡几,在别人眼中看来,吾等不也是来历不明的人吗?”
“夫人,十年之期将到,吾等便可南返,以阿沅的姿色完全可以嫁个如意郎君。”
铁铮顿了顿,又道。
“何为如意郎君?”
窦老媪转过脸静静看着铁铮,道:“老身嫁的不是如意郎君吗?可又如何?夫妻离散,父子不得相认,远遁这苦寒之地,这便叫如意郎君吗?”
铁铮嘴翕动,良久无言。
窦老媪回过头,道:“王君性虽跳脱然知大义,虽不知书却懂道,最重要他没有野心。十年党锢,唯有隐士得以幸免,我希望她可以活得久。”
“既然夫人已定,十日后就是佳期。”
铁铮想了想道。
窦老媪点了点头,继续纺织大业。
铁铮听着吱吱呀呀的声音默默走出西厢房,阿沅正在浆洗的身体一僵,最终还是没有胆量回头看一眼。
“铁铮叔,怎么样?”
胡封满脸兴奋跑上前去问。
铁铮微笑的朝胡封点头,随看向王玢。
王玢亦报以微笑。
“佳期定在十日后。”
铁铮说完就离开。
“好,好,好!”
铁铮说出佳期,诸少年纷纷笑着大叫。
“十日后?”
王玢有些错愕,虽然他也想早日抱的美人归,可十日是不是有些太紧张了。
“为先生贺!”
“为先生贺!”
诸少年七嘴八舌的大喝。
“某去为先生猎雁。”
胡封高兴完随即道。
诸少年纷纷附和的离去。
一时间院内只剩王玢跟阿沅,一股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阿沅浆洗完,红着脸离开,王玢还尬坐在原地。
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结婚,还是古汉代的结婚,王玢不由兴奋起来。
古时结婚,需要三书六礼。
阿沅生于农家,王玢又是孑然一身,婚事一切从简。
王玢陡闻,还有些心有不甘,本来还想体验一下汉代婚姻的,不过如此也好。
因为婚事,大半个滴水聚都忙碌起来,王玢特意根据后世的桌椅及床、衣柜让聚内的王木匠一一打造。
又让高铁匠打造几个铁炉子,让朱屠夫帮忙买些葱姜蒜等调料。
婚事可从简,待客不可怠慢。
美稷城。
“结婚?”
臧旻一走,张喜就想起侯三之前的话,美女他倒不信,可青盐的事,他早已派人查清。
滴水聚内大量收购粗盐,窦老媪家的饭馆的确用的都是青盐。
如此大量的青盐,不是发现矿,就是王玢真的会道术。
青盐给游侠儿吃就是浪费,如果交给从父大人,那从父大人在宫里的地位会更加稳固,一窥中常侍之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既然是结婚,咱们怎能不去闹洞房呢?”
张喜将酒樽里的酒一饮而尽,脸上尽是阴鸷笑容。
杨凤跟左髭丈八也得到王玢欲结婚的消息,原本他俩来此就是得到美稷城出现道德经的消息而来。
“看来这滴水聚,不去是不行了。”
道家不禁婚姻。
道德经现世,必会对太平道带来强大的冲击。
南华老仙名号出自于《南华经》,乃庄子所作。
老庄号为一体,其实又分属两派。
比如当然八俊之首的李膺李元礼,早已弃道入儒,那可是道家始祖老子的后人。
李元礼入狱死,太平道始走出巨鹿,十年间遍布大汉九州。
如今道德经出现在美稷,这可是太平道势力空白的地方。
杨凤来此目的有二,一者建太平道之势力,二者摸清传道德经之人的底细,最好将之拉拢到太平道内。
杨凤二人乔装打扮前往滴水聚,不过二人之模样,纵然乔装打扮依然惹人耳目。
十日之期很快过去。
胡封等人猎来白雁为礼,嫁妆等一切事物都准备停当。
王玢住在窦老媪家,亲迎环节省略。
送贽礼,就是男方捧着铜雁送给女方父母。
王玢手捧胡封猎来的白雁送给窦老媪,此礼则城。
撒帐礼,早就完成。
醮子礼,王玢没有父母,则免去。
只拜天地。
同食一牢,夫妻二人对着跪坐在一条案几前,只有一样荤菜用以共食,当然还有几样副菜都是一式两份。
合卺酒,则是一个葫芦剖成两半,一人饮一瓢酒,是为合卺酒。
礼仪成,则婚礼尽。
宾客们在院内饮酒,一直到闹到天昏,不熟的人才各自离去,只留下好友闹新房。
红盖头是没有的,王玢夜晚入洞房的时候,阿沅已换了个模样,有些黑的皮肤变得白皙,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你?”
虽然之前见过一次但太仓促,只觉得白,没有细看。
王玢的吃惊在阿沅意料之内,轻声道:“阿嬷说:女人太美在农家就是祸患。”
王玢轻轻点头,这话倒是颇为有理。
王玢也是才知道阿沅姓窦,窦璎字沅姬。
普通人家,别说女子连男子都无子,况乎女子耶!
可见窦璎不是普通人家女子,包括窦老媪也是。
至于窦璎姓窦,胡封姓胡,除了改嫁,那就是二人不是亲姐弟。
那谁是收养的?
窦老媪,莫非窦璎是窦老媪的族女,夫家姓胡吗?
有些时候秘密知道的越少,活得就越久。
窦璎紧张的坐在床上,王玢呆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进行什么。
“喂!你们干什么呢?你们?”
突然外面传来吵闹声打断二人之间的尴尬。
“干什么?当然是闹洞房。”
几个游侠儿闯将进来,为首的王玢真认识,正是那天闹事的那个张喜。
“是你?你要做什么?”
王玢一惊,下意识站在窦璎身前,妄图挡住张喜的视线。
可窦璎那张颇有姿色的脸在烛光摇曳下更增几分靓丽。
“呵!没想到侯三竟没说谎,真是个美人哈!”
张喜一把拉开王玢,一脸色眯眯的打量着床上的窦璎。
“先生?”
窦璎见状大急,欲上前扶王玢却被张喜挡在跟前:“美人儿,你是在叫某吗?”
王玢被张喜拉开,随即就被张喜的几个手下用刀逼住:“不想死的话,就别动。”
“为何?”
王玢始终想起张喜为何会这般对待自己,闹洞房,到了此刻鬼才信,难道仅仅是因为那日得罪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