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石槐北逃,必是逃向漠北,一路行来各部落皆无妇孺老弱、财货,想必他是带着这些一起北遁。”
此刻檀石槐的牙帐内,田晏高声阔论,帐内仅有夏育、臧旻、匈奴单于屠特、乌桓大人乌伦、屠各胡大人。
三胡没有得到战利品,如果就此收兵,三胡必定会骚乱,并发生营啸,田晏等三将也就不败而败。
这也正是紫云先生的谋划,如果你真能放弃自己的名声、官位退军,那鲜卑的士气将大减,连王庭都丢弃了,或许鲜卑帝国还强大,可其没落可以预知,毕竟匈奴败落前鉴不远。
紫云先生赌田晏、夏育等舍不得放弃自己的一切,更何况紫云先生给他们描述一个前景,鲜卑牙帐被弃,檀石槐长子战死,足见鲜卑敢战之士十去七八,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不敢追击的话,还能称之为悍将吗?
封狼居胥,勒马燕然,这可是武将最高的荣誉,前者使卫青从一介马夫一跃成为大将军,后者从得罪太后及满朝公卿的等死之人,一跃成为掌控朝权的大将军。
窦宪跟自己满像,田晏当然不敢明说,何况他也没漂亮的女儿侍奉黄帝,大将军是不敢想,如果自己能勒石燕然,必能超越段颎,荣登三公高位也不是不可能。
“檀石槐乃莽夫也,兵法云:兵贵神速。如是某用兵,当遗弃财物、部落妇孺,集合精锐,伺机而动,一举击溃我军。可惜,他只知骄兵,不知兵法。”
田晏语气尽是瞧不起檀石槐,屠特与乌伦三人俱又是佩服又是畏惧的望向田晏,忐忑的道:“某等一切俱听田校尉的。”
三人离去,臧旻才道:“田校尉,檀石槐能一统草原,可谓枭雄,能放弃牙帐,可见其人端地能伸能屈,不可大意。”
田晏苦笑道:“臧使君之言,某何尝不知?若不如此说,今夜三胡便有可能炸营,某也是无奈之举。”
“田校尉,心里明白即可?”
臧旻也对目前的状况有些没招,只能由田晏去做,自己径直出牙帐。
老神在在的夏育这才放下酒樽,开口道:“老田啊!糊弄人的话就别跟某说了,告诉某,你是怎么想的?在这个紧要关头,你我可不能有二心呐!”
田晏与夏育同时因段颎而起,三将出塞伐鲜卑,外有夏育上书牵头,内有田晏在中常侍王甫耳边吹风。
这二人可谓紧紧捆在一起,容不得半点有失。
田晏一笑,道:“老夏,你放心吧!檀石槐北逃乃骄兵之计,某料想吾等一路北追,定会一路凯歌,而燕然山就是决战之地,是勒石燕然,还是丧身燕然,就看你我的了。”
“勒石燕然?”
夏育眼前一亮,如果说他没有这想法那是胡扯,可勒石燕然真的那么容易吗?
想想卫青,几经大战才有封狼居胥,窦宪,那纯属运气,他有窦宪的运气吗?
夏育想想随段颎破羌大战,数年几经生死。
“老田,你真有把握。”
田晏信心满满的一笑:“老夏,你看军心足否?箭矢足否?粮草足否?你我离心否?”
夏育点头,为了这场大战,大汉王朝可谓前所未有的团结,只因是阉党第一次推动的战争。
“檀石槐不知听了那个读书先生的话,骄兵虽好,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都不堪一击。”
田晏目光坚定的说道:“更何况鲜卑乃部落联盟,胜则一心,败逃?哼!不知到了燕然,其军还有几何?”
夏育点头,这倒不假,匈奴如此、西羌如此,鲜卑亦如此。
“故,吾等出兵要迅速,某意明日便出兵,继续分兵三路,最终于燕然山汇合。”
田晏道。
“好。”
夏育点头。
臧旻一出牙帐,就碰到面色焦急的陈容,道:“德宗,你来的很快啊!”
“这都要归功于王子凡新式马车。”
四轮在广阔草原上奔驰,完全不用顾虑转向问题,而这个问题得要等到千年后西方人才解决。
“哦?”
臧旻很惊喜,这一路上王玢的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他提出的丝绸内衣、羊皮水囊,喝沸水,用沸水煮过的麻布包扎伤口,都给臧旻带来很大的惊喜。
“这位子凡又出什么新奇理念,让你如此着急的来见吾。”
臧旻想到王玢这个宝贝心中的忧愁也散去几分,不愧是隐世道门出身,见识广博、涉猎亦多,他可不认为王玢年纪轻轻就无师自通那么多,只能说他的师门或家族传承的多。
陈容没有笑容,只有焦急的神色道:“使君大战之后必有大疫,不可不防啊!”
臧旻闻言身体一震,他只想该如何解决目前的局面却忘记这件事,他可是经历过得,江东平叛虽然成功,可瘟疫还是爆发了,虽然是小规模,可臧旻亲眼见到它的威力——十数万人死于疫病。
“他可有什么办法预防?”
臧旻浑身发寒的问,但他心里却并没有带什么希望。
“使君,有。”
陈容将王玢给他说的一一告诉臧旻,臧旻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寒气尽去,忙道:“立刻按子凡说的去做,吾让张稚叔配合你们,不,全听王子凡的,务必要把瘟疫预防在最小的范围内,某这就去找田、夏二校尉,让他们也派人配合。”
臧旻说完,将自己印交给陈容,转身又大步向单于牙帐而去。
“臧公,怎么去而复返?”
夏育得到田晏的心里话满意的出牙帐,迎面碰到臧旻打招呼道。
“夏校尉,且随某入牙帐,某有急事要跟二位商量。”
夏育见臧旻脸色沉重,以为军情有变,脸色亦立马沉下来,二人默不作声的进帐。
帐内的田晏正看着舆图算计着什么,听到动静头也不抬的喝道:“某不是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得进来吗?”
“是某与臧公。”
哪怕夏育做过一任北地太守,可在臧旻这等海内闻名的名士跟前,不自觉就觉得矮上一头。
田晏这才惊讶的抬头:“臧公,有紧急事吗?”
臧旻道:“大战之后必有大疫,某等得尽快收拾这里的尸体,预防瘟疫爆发。”
夏育听完才将揪着的心放下,田晏却皱起眉头,道:“臧公提醒的是,某却是忘了这茬,此番进军一定要提防鲜卑使此毒计。”
“嗯!”
夏育亦点头。
臧旻看二人有些懵,道:“某的意思是明日不可发兵,当先收拾尸体、预防瘟疫为重。”
田晏摇头:“不,出兵之事,一刻不得缓,再说此乃鲜卑境内,某只怕瘟疫爆发的不够大。”
夏育亦认同,当初段公可是用此计除掉不少部落,然此事可做不可说,忙道:“老田,怎么说话呢?”
夏育转脸对臧旻道:“臧公,老田是粗人,思考不周,莫要怪罪。”
田晏亦反应过来,万一臧旻说出去,他纵然勒马燕然也挡不住这等诋毁,段公不就是跟阉党近乎些,为了避嫌都辞官隐居数年。
田晏忙补救道:“明日出兵,刻不容缓,不过某可令全军配合臧公预防瘟疫爆发,然明日必须出兵。”
臧旻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当下点头:“就依田校尉,不过某需留数百人在此,一则看守伤员,二则预防瘟疫。”
“善。”
二人皆无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