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回去告诉陈公，这件事包在某身上。”
张脩一改踞傲，垂首低腰极为殷勤的对一个身穿深袍的高大男子道。
那男子面色表情的道:“张中郎将拜托了，事成之后陈公不会亏待你。”
“请陈公静候佳音。”
张脩眼露喜色的看着那人上马离开，才抬起头挺起胸，长出一口气，用轻松的话语对手下人道:“去叫仁孝来。”
“喏！”
那人一愣，郎君笑着对自己说话，还真是头一次。
张脩刚回到书房，想到刚才那人的话不由喜不自禁，说起来自从他成为属国都尉后从没这么开心，哪怕荣登护匈奴中郎将之位。
司徒派人前来，只要除掉蔡邕父女，年后他就能登上将军之位。
将军啊！
张脩正遐思着，如让他挑选他最喜欢任度辽将军，而后升入朝堂，前后左右四将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脩因之前宋宪大败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纵然王玢麾下甲骑再精锐，岂能跟整个朝廷对抗？
“郎君，宋司马来了。”
张脩一惊，宋宪怎么来的那么快。
“让他进来。”
张脩眉头微微一皱便松开，轻松道。
“某见过郎君。”
宋宪见到张脩就是尊敬的作揖，只是动作不是那么自然。
张脩忙问道:“仁孝，你受伤了？”
宋宪道:“多谢郎君安心，一点小伤，不碍事。”
“怎么回事？”
“今晨在缉拿私贩盐铁的匈奴胡时被射伤的，医士看过只伤到皮肉，将养一段时间就好。”
张脩点头，道:“这就好，对了，私贩盐铁一事可以暂时放放。”
宋宪脸上满是不解，张脩道:“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去办。”
“请郎君吩咐！”
“飞白公，你可听过？”
“听说飞白公因得罪朝中权贵，被流放至朔方。”
宋宪小心的说道。
张脩点头:“不错，这回就是派你去请飞白公至美稷一叙。”
“这……”
张脩的背景宋宪自然知晓，蔡邕得罪就是阉党一派，把蔡邕接来一叙，恐宴非好宴啊！
“怎么？有问题？”
张脩见宋宪不搭话问道。
“某，这就去办。”
宋宪在前程跟名望，几乎毫不犹豫选择了前程。
宋宪出了张脩府，带本部人马前去接蔡邕。
张脩看着宋宪离开身影，对身边一亲卫道:“汝带一队亲卫跟上去。”
“喏！”
宋宪带着人还没到渡口，就遇到商队汇报前面有大量尸体。
宋宪带人过去，看到地上的尸体脸色大变。
这帮人使用的甲械俱是之前重整护匈奴营时朝廷拨发的，而地上的这些尸体也都是护匈奴营的将士，但他们不是失踪就是被俘。
是什么人袭击的他们？
宋宪仔细检查他们的伤口，有的是一剑毙命，有的是受箭矢而死，还有是被大力劈杀，总之无一活口。
有游侠儿及甲士。
宋宪看着麾下将尸体收拢好，自己则亲自回到美稷，向张脩汇报。
张脩听完宋宪的汇报一脸平静，反问道:“以你所见，这伙人追杀的是何人？又是谁杀了他们？”
宋宪道:“回郎君，某以为他们追杀的是蔡氏一族，至于谁杀得他们？某就不知。”
张脩摩挲下短须道:“伯喈公，海内名士，得罪的无非是陈司徒及阉人。”
宋宪心里一咯噔，张脩自己本就是阉党一脉，蔡邕屡次三番谏言:诛杀中常侍及罢免其亲属官员。
如今张脩看似替蔡邕说话，未免不是一个坑。
宋宪紧张的说道:“郎君，也许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呢？”
张脩闻言眼前一亮，宋宪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万一，不，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可不管怎样，蔡氏一族都不该再出现。
“下去吧！”
张脩摆手，宋宪恭敬的退下，走动时不小心碰到伤口还有些不自然的神色。
张脩目光一时间变得迷离，良久方问道:“你说他会不会背叛某？”
屏风后走出一人，乃是羌渠，羌渠已贵为南匈奴单于，可依然屈尊纡贵来张脩府上拜见，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单于是怎么来的？
羌渠道:“中郎拔其于微末，吾料其不会如此无情无义吧！”
张脩冷冷一笑，情义，这东西有时候太假，尤其是对他们这样阉党来说，背叛他们才是大义所在。
“不说他，既然蔡邕已失踪，去找到他，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他。”
“喏！”
羌渠恭敬如宋宪一般退出去。
黑暗里，张脩目光闪烁，蔡邕，你可一定要死。
蔡邕的消息在有心人的传播下，很快传遍整个朔方，蔓延至并州，乃至很快到全国。
整个大汉似乎都在为蔡邕的消失而暗潮涌动着，在有心人的挑动下，灵帝很快也知晓蔡邕的失踪，当即便雷霆震怒，随即传诏王甫。
其实随着三将败北，灵帝已经有些疏离王甫，变相提拔张让跟赵忠等人，看似拿一个中常侍虚位以待，其实引得宫中诸多小黄门都有别样心思，包括王甫心腹袁赦、淳于登、封易等人都极力在灵帝跟前表现自己。
“老奴见过陛下。”
大半年的时间王甫已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随着三将败北，臧旻病死狱中，鸿都门学的兴起，这个一年前还在帝国叱咤风云的老者已垂垂老矣！
头发皆白，老态龙钟，从前威严的眼睛也变得有些浑浊。
灵帝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见过王甫，一时间看到王甫的老态不仅有些心软:“王卿，最近辛苦啦！”
“为陛下操劳，乃老奴的本分。”
王甫极力做低姿态以换取灵帝的重新信任。
灵帝还没大发慈悲便听到一阵轻咳，灵帝立刻坐正身躯，冷声道:“王卿，朕听说蔡卿于五原被贼人所害，可有此事？”
王甫虽显老态，可并不糊涂，五原太守可是他的堂弟王智，王智从前掌管绣衣司，那可是王甫的眼睛。
正因为这双眼睛不在，王甫如今处处被动，就连蔡邕被贼人所害也是方知，忙道:“老奴不知。”
“哼！”
灵帝冷哼一声道:“王卿，朕可听说五原太守是你的族弟，他去五原不过短短半年，曾几何时，五原不再是太平之地。”
王甫满头大汗的伏地:“陛下，五原一直是陛下的太平之地，王五原定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希望如此，退下吧！”
灵帝摆手，王甫慢慢退下。
王甫一走，灵帝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对屏风道:“乳母，朕刚才的表现怎么样？看王甫那老儿差点吓尿喽！哈哈！”
“陛下，自然是威风无比。”
屏风后走出一个姿态妖娆的女子款款而至，走动间故意露出自己的半个白馒头，引得灵帝双目呆滞。
那女子见灵帝模样不由得意一笑，心里暗忖:王甫老贼，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嘻嘻！十年前的羞辱，老娘定要百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