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请留步。”
王玢晕晕乎乎的走出德阳殿,谁也不等准备径自离去时听到轻声唤自己,一回头看到一个数悉的身影——谏议大夫李赟。
李赟曾是王玢推到前台的傀儡,后因功升迁朝中,王玢屡次三番击破鲜卑,李赟也受惠,迁为谏议大夫。
“李公,在此侯我吗?”
王玢对李赟还是很尊敬的,毕竟自己一个小白,朔方能大兴,与李赟初期制定的政策有关,虽然现在大多被删改,可那基础都是李赟夯实的。
“王公已登九卿,唤赟字即可。”
“那李公也唤我字即可。”
二人边走边寒暄,一直到宫门外,李赟见左右人稀才道:“不知休沐日,德容可有时间,吾想跟德容小叙一番。”
“当然有,本该我去拜访李公的。”
王玢谦虚回道。
李赟打个哈哈,道:“那咱们就在休沐日约在英雄楼,可好?”
“好。”
王玢跟李赟又寒暄几番各自离去。
皇甫嵩待李赟走后,才悄摸地靠上来问道:“李元义找你作甚?”
王玢侧首道:“大兄,我与李元义同曾在朔方任职,想来是找我叙旧。”
皇甫嵩明显不信,道:“其族兄乃天下楷模李元礼,党人之前领袖,他主动约你,岂会只是叙旧?”
王玢已觉得蹊跷,皇甫嵩并没有深言,只是道:“杨公让吾转告你,洁身自好方能长久。”
皇甫嵩说完就离开。
皇甫嵩说的杨公乃杨赐,关西士族之首领。
洁身自好,岂不是不要结交宦官,这事他自己心里有数,还用杨赐提醒,难道说还有别的用意?
王玢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得赶紧回少府,向贾诩请教。
贾诩捋须良久无言,忽地睁眼看到坐立难安的王玢,道:“明公,杨公的意思恐是让明公莫要轻举妄动,加入任何一方势力?”
“关西士族一系也不行吗?”
王玢诧异的问道。
贾诩点头,道:“明公,如今朝堂的局势看似稳定,其实暗潮涌动,一个不慎又是一场血腥的清洗。”
“说的仔细点。”
王玢只知汉末的朝局由宦官、外戚轮番掌控,如今外戚在十年前被王甫等人扫除,何进还只是个河南尹,朝局怎么复杂了?
“自汉帝时阎后族人专政,外戚与宦官争权不断,而阎后为巩固地位拉拢士族,特将盐铁专营之权放到郡国中,士族由此靠向外戚,外戚势力横行一时,方有跋扈将军梁冀肆无忌惮。”
“阎氏、窦氏、邓氏、梁氏皆被清楚勛贵一系伤亡惨重,宦官自助和帝除窦氏而掌权,桓帝时除梁冀而到达顶峰,尤其是五侯俱除后,以曹腾为首的开明宦官大肆选拔寒门名士以对抗士族,宦官始终得势。王甫继之,又以党锢打击士族,拉拢豪门才能屹立十年不倒。”
“在外戚与宦官的斗争中逐渐衍生出以汝阳袁氏为首的河南士族,冀州崔氏、太原王氏、并州郭氏、南阳羊氏、曲阜孔氏辅之,以江夏黄氏为首的江东士族,以关西杨氏、马氏为首的关西士族,以各地诸侯子孙为首的宗室系趁机而起,当然还有依靠宦官而发达的平舆许氏、南阳张氏等宦官一系。”
以贾诩以前的见识自然无法将朝廷的局势一一说出,毕竟他出自偏远的武威,可自从跟了王玢以后,王玢将不良人迁之雒阳,以王或为首的精干潜伏,宋宪因能力问题留在美稷,成廉继续在草原扎根,包括辽东、西域,乃至漠北。
三人的顶头上司就是贾诩,不过王玢并没有一次性将权利都交给贾诩,而是让王或向贾诩汇报。
待时机成熟再把整个不良人交给贾诩。
贾诩做了海丞,这几日门都没出,就是泡在王或送来的各种情报中精挑细选,琢磨出当今的情势。
“如今陛下继位十年,去年阳球杀王甫,张让杀阳球,看似张让取得最大的胜利,其实不然,张让之位未稳,何进又新的外戚身份,张让为了固权肯定会拿一些人开刀,而士族及宗室尚未见识张让的手段,肯定不会轻易蛰伏,这两年势必会斗的你死我活,这也是张让为何让主公掉两千精骑来京的原因——那就是震慑京中各派,他张让不介意学王甫大开杀戒,党锢他不也玩的很顺手吗?”
王玢闻言点头,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后汉书·灵帝纪里这两年三公九卿换的频率的确很大。
“以先生意,我还该不该去见李赟,或者说他背后的人?”
王玢诚恳的问道。
原本他觉得没什么干系,可听贾诩一解释现如今的形势顿觉不妙啊!
李赟可是李膺的族弟,他代表可是党人,请他约自己的无非是党人。
贾诩道:“明公,这倒无妨,毕竟李公得以复起仗赖明公之兵,谁也挑不出错来。”
王玢点头,又道:“那你说某该不该去主动拜见杨公?”
“明公,杨公的意思恐怕是让明公不要去。”
贾诩目光一沉道:“明公率两千精骑而来,对朝堂各派势力来说俨然已是破局之人,明公靠向谁,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明公独立朝堂各派之外才能左右逢源。”
“善。”
王玢闻言抚掌大喜,有谋士就是好,搁以前王玢只是稀里糊涂去见李赟,然后毫无防备的见那人。
如今嘛!
“先生,我该如何应对那人?”
贾诩道:“明公不妨虚于委蛇,绝不做任何实质性的回复,抱着交朋友的心态即可。”
“文和,真我良师也!”
王玢更加不舍的贾诩去青州担任海丞,他适合留在自己身边做智囊,可去青州弄造船厂关系到王玢以后的计划,一般人可没这么大的能力。
外放还是留于内,王玢一时间纠结不已。
说到底还是自己手中的人才太少,不知道自己发出的征辟令有几人会应征。
实在不行,就找臧洪或者皇甫嵩给自己推荐几个管理楼船的人才,贾诩一定得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