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校长想快刀斩乱麻,尽快撇清跟校园工厂的关系,但对关云天而言,厂校脱钩不要紧,但你得首先把我的教师编制处理好。
“教师编制?哦,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找县教委说明情况,给你办停薪留职手续。”
“停薪留职,也行,不过我要比较灵活那种,也就是随时可以回学校上班。”关云天还是放不下那份工作。
“这个好办。云天,现在叫你过来,我想把厂校脱钩彻底明确下来,第一,学校从此不再为校园工厂做贷款担保;第二,校园工厂一次性付给学校十万块钱,以后校园工厂的所有资产和债务全部归你,与学校没有任何关系。我解释一下,为啥让你一次性付给学校十万块钱?因为学校为你做了两年担保,而且校园工厂一直以学校的名义开展工作,这十万块钱相当于学校收取的管理费。”
戚校长的这番话包括几层意思,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既想尽快脱钩,又要让关云天给予学校一定的补偿,一句话,学校不能白担保,校园工厂不能无偿使用学校的招牌。
在关云天看来,戚校长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本来嘛,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校园工厂得到了学校的帮助,有所回馈也属自然,但关云天认为戚校长的胃口有点大,“一次性支付十万块钱也可以,但是戚校长,这两年我们已经分三次,共计向中心小学缴纳了四万元,这个怎么算呢?”。
“这个,以前缴纳的就算了吧,因为学校一直在为你们帮助,我说的十万块钱,指的是这次你们跟学校的脱钩费,或叫分手费。”
关云天不认同戚校长的观点,“恕我直言,戚校长,你这个说法值得商榷,我们以前凭什么要向学校交钱,不就是因为学校为我们了担保,我们使用了学校的招牌吗?要是没有这方面原因,我们没有任何义务给学校缴纳一分钱!所以,我认为以前缴纳的四万元,应该在这次的分手费中扣除。另外,这次的厂校脱钩也好,分手也罢,是你代表学校提出来的,按理说这笔分手费你要的很牵强,考虑到我毕竟也是学校的员工,我认了。”
“云天,没想到你跟我这么斤斤计较啊!”老戚显得很失望。
“戚校长,咱们一码归一码,改天我可以请你吃饭,但这笔账一定得算清楚。你要知道,一旦厂校分手,从校园工厂拿出来的一分一厘,都是我自己的钱。”面对戚校长的所作所为,关云天对这种事当然要分清楚。
办公室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戚校长可能觉得关云天让步的可能性不大,他想了想,“那好吧,就按你说的方案,以前校园工厂缴纳的四万元在分手费中扣除,办理交接手续时,你再交六万元,我在相关手续上签字。”
看见老戚一副神情肃穆的样子,关云天直想笑,干嘛呢?不就是为了几万块钱吗?戚校长你何至于此?话又说回来,跟这种既想得到经济利益,又怕承担任何风险的人,趁早分开也许是件好事。“就依戚校长,何时交接,时间你定。”关云天说的非常干脆。
脱离关系后,也许疏忽了,戚校长没有提出要求,关云天也没有主动更名,红砖厂还用原来的名称,外界根本不知道企业性质发生了变化,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对校园红砖厂的平稳过渡更加有利。
但是,关云天自己清楚,往后再要贷款融资时,就得需要另找保人了。他知道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和紧迫性,一有闲暇,他就思考如何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案,有时晚上做梦,也梦见四处求人担保。这个问题不解决,一旦涉及新的资金需求,企业将寸步难行。
思考了很长时间,关云天做了很多权衡分析,他最终还是决定要进一步加强与林楠老师的父亲,也就是富源面粉厂厂长林学明的关系,因为在关云天熟悉的人当中,只有林学明代表的富源面粉厂的实力被各家金融机构认可。这个人虽然老道世故,但人品不错,喜欢结交。要想加深跟林学明的关系,首先要加强与林楠老师的关系,因为林学明对他这个宝贝闺女几乎言听计从。
校园工厂跟中心小学分手这件事,关云天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局外人根本看不出来现在的校园工厂跟以前有什么区别,林楠老师跟她父亲当然也不知道发生的变故。
打定主意后,关云天去林学明家串门的次数明显有了增加,以前一两个月才去一次,现在半个月二十天就要登门拜访,带去的礼物也更讲究一些。
倒不是说现在就想让林学明的富源面粉厂做贷款担保,关云天知道,未雨绸缪总比临时抱佛脚要好得多。
林学明对关云天的频繁拜访一开始也有些不解,他曾向女儿问起“楠楠,你没觉得近两三个月以来,这个关云天来咱们家串门的次数比以前多了?”
“好像是这样。怎么,你觉得有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我就是随便一问。”
“就是嘛,他来串门主要是跟你聊天,跟我都基本说不了几句话。你们之间聊的啥,我都不知道。”
“还能聊啥?主要是企业经营管理方面的交流,他对这方面的经验和知识倒是很感兴趣。”
不久之后,林楠结婚,关云天送去了一份很厚的贺礼,事后单独见面时,林楠问关云天为啥送如此厚礼,关云天回答的很自然,“你给我帮忙不止一次了,我还没感谢过你呢,上次提起这件事,你说我俗气,把我弄得挺不好意思,这次趁你大喜的日子,送份贺礼感谢一下,你不能再笑话我吧?”
“关老师,看你说到哪儿去了,我能笑话你吗?今后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帮上忙,你尽管说就是。”
“对了,还真有一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就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关云天故意卖个关子。
“什么事?说来听听。”
“你认识的熟人多,我想聘你做校园工厂的顾问。”
林楠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那可不行,我是教学一线的教师,要是让外界知道我做兼职,那还了得!戚校长不得给我记过处分?再说,我有什么办事能力呀?也就在富源县这么个县城认识几个熟人。”
“林楠老师,既然我想这么做,就经过了深思熟虑,已经为你考虑周全了,你尽管放心,虽然你是校园工厂的顾问,但既不会让你出现在校园工厂的厂区,又不会让任何外人知道,更不可能让戚校长知道了。”
“这样好吗?当顾问,我能为做什么呀?”林楠对顾问工作感到陌生。
“顾名思义,顾问嘛,不是每天都有事情需要你做,几个月,甚至一年两年办一件事,那就是对企业的巨大贡献。即使没有做任何事情,也跟厂里的职工一样,每个月会按时把工资打到你的户头上。”
林楠心里有些忐忑,但她不好过分拒绝关云天的邀请,“那我试试吧,不一定能为你们厂里做什么事。”
“林楠老师,其实你已经为校园工厂做事了,而且做得很好。我跟厂财务科已经打过招呼,从这个月给你正式起薪,这件事情也希望你不要外传。”
关云天的意思,林楠当然心领神会,这种事除非面对自己家里的亲人,没有主动往外显摆的。
总体而言,校园红砖厂依靠自身的前期积累和信用社的一百多万旧贷款,也基本能维持企业的正常运转,两年的利润已经不是一笔小钱,关云天原本想用这些利润逐步归还银行贷款本金,在负债下经营,农村出身的关云天还有些不习惯。
谁曾想中心小学戚校长突然要搞厂校脱钩,打乱了关云天的原有计划,别说用前期利润逐步归还银行贷款本金,现在看来不仅旧的贷款本金不能彻底归还,如果要继续扩大市场占有率,可能还要增加新的贷款。
尽管目前红砖销路很好,关云天也决定按兵不动,暂时不想扩产。因为厂校脱钩以后,现在的校园红砖厂还处于过渡期,嘴上说厂校分手对企业没啥影响,实际上关云天的心里也需要一个适应期。
毕竟厂校分手以前,好多事有学校做靠山,处理起来容易一些,分手后啥事都要独自面对,办事的难度也将增加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