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的画面转回到我们的主人公这边——
伴随骸骨洞窟此行的冒险旅途已经结束,荆棘小队的冒险者们用一个小瓶装好那个名叫弗洛索托斯的幽灵法师的灵魂粉末,然后出来向守卫在洞口外面的卫兵队长埃迪·霍福德简略地汇报了一下大伙儿的战果,之后便从卫兵的手里取回队伍从城里租赁过来的那辆马车,沿着来时的山路朝着返回城市的方向离开了这里。
说起来,幽灵法师弗洛索托斯的实力虽然有点配不上它的人物等级,但它其实也并不太弱,自身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带有恒定状态的发声术,导致游戏中的玩家们最初试图使用沉默术来对付它的小队战术皆告失败,经过好一段时间的开荒和摸索后才总结出了依靠牧师神术强杀它的攻略方案。
希娅的存在和乌尔斯的经验导致这个世界中的荆棘小队完全就是它的克星。
这只幽灵法师bss的失败对于黑发的年轻人而言谈不上是什么惊喜或意外,不过它的灵魂粉末当时从半空中散落下来之后倒是搞得众人费好大一会儿时间翻开洞窟中铺满一地的白骨去寻找和收集,所幸依靠鸦雀在她的诗人法术位中记忆的“侦测魔法”和“法师之手”才完成了这项战后的收尾工作。
幽灵的灵魂粉末附带着弗洛索托斯身为法师的“余温”,同时也本来便是魔法材料的一种,可被“侦测魔法”发现。“法师之手”可令施法者将手指指向不远处一个由其选定的目标物品,使其浮起并任意移动,操作得当的话也能够将散落的粉末一点点聚合到一起吸附采集起来。
这两个法术都是0环的学徒戏法,记忆下来不会占到1环及以上的正式法术位。
随着天色渐暗,小队的众人估摸夜间的山路不太好走,并且乌尔斯的驾车技术……说不上太糟,但仍会把坐在马车后边的寇托给晃吐,即便大伙儿中途换了格罗莱登来驾车,或者把队伍中的矮人同伴挪到马车前面坐下,也依旧避免不了这个令大家哭笑不得的窘况。
矮人战士伟大的战士荣耀不怕强悍的怪物,却敌不过晕车。
于是大伙儿最终在途中的一段山路边上找到了一处可供大家歇息的空地,把马车停在路旁,就近找来一些木柴升起温暖的篝火准备露营过夜,顺带着将背包里携带的干粮和水拿出来进餐。
假若这里不是山路旁,而在森林里,寇托背后那口名叫小蒙的炖锅兴许还能架在篝火上将林中的野菜和着水煮出一锅菜汤,供大家伴着肉干和黑麦面包吃进嘴里嚼碎吞下,预想中的缺点则是没有食盐带来的调味。
香辛料大概是种不错的畅想,但那种东西放在翡翠海湾可不怎么便宜,一般只会出现在富人和贵族的餐盘或者商人的生意清单上,而非冒险者的嘴里。
拉车的马被乌尔斯用缰绳拴在路旁的一棵歪脖子树边,自顾自地啃食山上的野草,作为一只普通动物的它自然听不懂这会儿围坐在篝火旁边的冒险者们正趁着晚餐的时间闲聊些什么。
格罗莱登拿着手中的牛皮水袋仰头饮下一口,咽了咽喉咙把里面的食物顺着水流吞进胃里,扭头看向这时候就坐在自己身边的半兽人武僧随口问道:“话说回来,石拳你属于哪个武僧教团吗?”
老盗贼随口的一问连带着激起了队伍中包括乌尔斯在内的其他成员们的好奇。
半兽人在常人的印象中往往都以野蛮人或少数部落萨满的形象出现,别说是武僧,事实上就连任意守序的阵营倾向对于他们来说都很不常见,稀罕的程度丝毫不亚于鸦雀这种不邪恶的黑暗精灵。
石拳扯下嘴间的一块肉干,抬起粗大的手指轻轻抹开粘在獠牙上的面包屑,迟疑半晌后说道:“我不属于翡翠海湾的任何武僧教团,但曾经有一位师父。”
“师父?”
“就是导师。导师在远东人的文化里有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涵义。”
“这么说,你的那位师父是一个远东人?”老盗贼咬一口面包,顺着话题追问。
“是的。”石拳眼色神往地抬起头,脸上复杂的表情陷入回忆,“师父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远东老僧,他来自一个叫做‘胤’的东方帝国,在西行的旅途中收下了我和一个提夫林为徒,教导我们借助守序的信仰去战胜血脉中的污浊。”
“然而你说曾经。”鸦雀坐在他的对面,忽然从他的话里挑出一个细节,“如此看来,你的远东人师父已经抛弃你咯?”
卓尔诗人小姐的舌头仿佛长着带毒的刺,讥讽的语气听起来似乎还惦记着半兽人武僧在斑斧森林暗影洞穴那段坑道密径中对她的无礼之举。
石拳的内心没有任何被激怒的征兆和迹象,眶里的双瞳平静地看她了几秒,然后继续讲述:“不,鸦雀,师父没有抛弃我和我的提夫林同门之中任何一人……但正如我至今仍为克服兽人血统中的黑暗面而努力着,我的那个提夫林同门却早早败给了他的恶魔血脉,受到力量的诱惑自甘堕落,并趁一天晚上偷袭杀死了我们共同的师父。”
“可悲的师徒关系。”黑暗精灵冷笑着总结,“那么你知道那个提夫林现在躲在哪吗?又是否打算找他复仇?”
“我以前追踪过他一段时间,但早追丢了,现在甚至有点迷茫。”半兽人摇摇头,盘腿坐在地上,弓着腰深深地叹了口气,“也许我有为了师父的死向他复仇的打算吧,但这样的做法虽然能发泄我对他的愤怒和恨意,事实上却只是造成了又一轮的杀戮不是么?无论到时候死的是他还是我。你大概会觉得这样的我是个懦夫,身上完全看不见一丁点荒原的血性,可毕竟仇恨不是我的全部,杀戮的冲动则更是我极力想要克服的东西……欧德在上,倘若不想通这些东西,迷茫搞不好会迫使我一直犹豫下去,乃至总有一天将我压垮。”
话落,他表面上尽管还保持着平静,但眼珠里的光彩明显变得有所黯淡,即使是嘴里带毒的鸦雀看着他忽然间表现出来的这副失落的模样也没好意思继续出言挖苦他了。
火焰将堆放到一起的木柴烧得噼啪作响,时而往外溅出几点亮红的渣。
气氛顿然有点安静。
格罗莱登愣神地眨了眨眼,没有想到自己随口的一问竟然打开了这么一个悲伤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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