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吕霖又命将士们将壁垒加厚一层,第二天早晨已冻得结结实实。如今的壁垒宽至五尺,投石车不会造成丝毫影响。
第二天投石车又砸了一天,壁垒纹丝不动,连一块泥巴都没有掉下来,吕霖终于安心。在明年开春之前,这面壁垒算是牢不可破坚不可摧。离开春还有两个月时间,吕霖不急,外面的羌军应该非常着急,两个月攻不下阳平关,大军劳师远征,他们吃什么?
羌军营寨内,四大羌王齐齐坐在上位,五六个羌将恭敬站在身前,除此之外,火盆旁还坐着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男人,身穿布衣样貌儒雅,身形清瘦。能与羌王平起平坐,这个男子的地位可想而知。最令人诧异的是,此人竟然穿着汉服。
“李先生,如今投石车没了作用,那壁垒被冰冻后异常坚固,我军当如何攻破阳平关?”开口的是西羌王,在这里他最有发言权,因为他的兵马最多最强。但他面对这位李先生,言语中显出几分尊敬。
“在下也没想到吕霖小儿能想到此等计策。”姓李的中年男人语气平淡,显然他们是有备而来,消息也很快,竟然知道关内主将换成吕霖。听他的语气,对吕霖还有几分不屑,继续说道:“既然不能强攻壁垒,那便另做他想!”
“先生已经有妙计?”破羌王神色激动,这位李先生是最先与他结识,愿为他所用,助他谋划整个羌国出使其他羌族。先前一番说辞,成功鼓动西羌王连同先零、勒姐一起进攻阳平关。如果阳平关攻下,破羌能捞到不少好处。但李先生只建议破羌王只带着五千骑来阳平关,便是打算来坐享其成的。西羌、先零和勒姐三族赔上全部家当,一旦攻不下必然伤亡惨重,到时候,整个羌国,只有破羌独大!
破羌王暗自欣喜,打吧,无论胜还是败,都是本王受益!
“大王若带一军从巴郡穿过巴山到汉中,可从后面袭击阳平关守军。另再派一路大军从武兴沿山道夺下定军山。”
“先生此计虽妙,但山道狭窄,羌马过去不,只能率步卒绕过巴山。如此一来旷日持久,我军粮草不济啊!”
“沿此地向南三十里有一处小镇,若粮草不济,可在此处借粮,可供大军一月用度。另外,在下知道一条小路,由武兴到达定军山,只用半日路程。”姓李的中年男子显然做足了功课,对此地非常熟悉。
“既然如此,便依先生之计!先零王,你手下步卒精悍,绕道巴山之军便有劳先零王啦。另外,本王手下五千步卒也交由先零王节制,不知可行否?”
先零王本以为西羌王欲借刀杀人排除异己,没想到他竟然阔绰的将麾下五千卒也交给自己,才稍稍安心点头答应。西羌王见他点头,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微笑。
“勒姐王,你手下骑兵悍勇,定军山便交给你啦!”
“本王只有三千骑兵,若定军山大军驻守,恐怕不能攻下啊…”四国之中,勒姐实力最微弱,勒姐王一脸为难。
暗骂一句无耻,西羌王笑道:“勒姐王言之有理,不知破羌王可否借两千骑助勒姐王奇袭定军山?”
“这…这个…当然可以!”怪不得方才那么阔绰的将五千步卒交给先零王,原来是为了分化军队!破羌王腹诽几句,也只能答应下来。如今大敌当前,自然要以大局为重,况且两千骑对破羌而言,也不是多大损失!
“为防吕霖小儿察觉,这些日子还需继续用投石车佯攻。”
按照布衣男子的安排,先零羌王带着一万二千步卒向南入巴东郡,勒姐大将也率五千劲卒绕道武兴。
还有五日便是大年,有了这么一层厚厚的壁垒,今年的年关过得很安心。工匠已经领着工钱回乡,张卫着手准备安排吕霖等人回南郑府过年,只留下工头王师傅。吕霖答应去他们乡里看看那个为祸乡里的乡长,总得说到做到才行。
相对于关外的数万精兵,吕霖只在关内留下五千士卒,每日与羌军来回投石,其余将士都准备撤回汉中。
张卫已经将军队集结完毕,中午便可以回军。早上寒风刺骨,吕霖与郭嘉还在营帐内烤火,郝昭急匆匆的跑进来禀报道:“禀少将军,斥候查探来报,今日敌军营寨少了好多人,如今只剩下三万人左右!”
“行动啦?”郭嘉脸上没多少震惊,一切在意料之中,伸手摆弄火钳,思虑片刻才开口道:“你说,他们是否会分兵?”
“奉孝兄的意思是?”吕霖也反应过来,当初郭嘉散布武兴有小道去定军山的消息,敌军那个高人定会利用上,但是那高人定然只是试探一番,主要目的并非一定是定军山!
“如今文远与文长皆在武兴设伏,羌军遇到一路伏击,定不会再进兵武兴。若我为敌将,也会先派一路军试探,另一句军才是主力!”
“巴山!”郭嘉已经说的很明白,张辽、魏延二将在武兴设伏,只会拦截羌军先锋数千兵马,后面的队伍定会选择其他出路。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兵分两路,一路由武兴入小道,即便被伏也损失不大,但却让我军放松懈,另一路兵马再绕过巴山直取南郑府。
郭嘉点点头,哂笑道:“无妨,绕道巴郡穿过巴山至少需要两月路程,而阳平关到武兴只需一日。少将军可令张任将军驻军巴山口守株待兔,待武兴战事完毕,遣文远将军奔袭巴山道驰援即可!”
“学生请教郭公,为何不将巴山道堵住?”司马懿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表示他的存在感。这些日子司马懿跟着吕霖一起干推土烧砖的体力活,这个冬天过完,身体结实了不少。
吕霖也点头同意,这确实是一个办法,还省去不少麻烦事。郭嘉却摇头道:“此法虽然一劳永逸,却也挡住了我军去路,巴山道既然能为羌军所用,为何不能为我所用?”
“再请教郭公,为何我军不先发制人?”司马懿俨然变成爱学习的好学生。
“先发后发皆没什么影响,只是山路崎岖,难免走错路贻误军机。待我军伏击羌军后,跟着他们逃兵追击,岂不是轻而易举不必担心走错路?”
好吧,还是你会算计,吕霖与司马懿对视一眼,只能表示佩服。
“伯道,委屈你今年只能在阳平关过年,本将会给你送来美酒烧鸡。本将与军师离开后,日常练兵你绝不可松懈啊!”
“诺!”郝昭拱手离开营帐,继续督军,心知吕霖单留下他手下五千人并非委屈他,而是格外器重,否则断不会让他留守关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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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喜欢寒冬里的太阳,照的人暖洋洋的,张卫与郭嘉骑着大马,带着一万大军回南郑府过年。吕霖与司马懿没有一起走,而是跟着王工匠去往沔水乡,去看看那对很牛的乡长父子,随行的还有陈到与六十四金蛇卫。
为了不影响进程,吕霖给王工匠找来一匹老马骑上,幸好老王以前骑过牛,这匹性情温顺的老马也能够驾驭。王工匠生平第一次骑马,欣喜不已:“哎呀,这个逗是比老牛骑着安逸!”
“王老叔,把这匹马送你要得不?”这匹老马也没什么战斗力,平时也就运送货物,送给老王也没什么惋惜。
“那可要不得,马都是稀罕物,俄一介贱民,哪能受得起?逗算少将军你给我,第二天也得给乡长牵走。”王工匠立即摇头,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你把你们乡长说的那么凶悍,俄倒要看看他是何人!”
走了两个时辰才到沔阳县,吕霖带着四骑跟着王工匠去往沔水乡,司马懿随陈到率六十金蛇卫去找沔阳县衙,吕霖在县城买了些东西跟着老王离开。
傍晚时分回到沔水乡,乡里张灯结彩已经有些过年的气息。虽然比不上京都盛景,却别有一番欢乐,孩童在街道上玩闹,也只有他们不怕冷。
沿着乡道一路都是矮矮的茅草屋,只有残破不堪的沔水乡治所旁边,有一家非常宽敞的砖瓦土房院子,里里外外三个院子二三十个屋子,比郭嘉在京都的宅子还要豪华。
沿着乡道向前走,绕过半个山腰走过三里路,终于来到王工匠家的村子。三里的人家都零星的分布在山脚和半山腰,山坡不高用水也方便。每家每户都有一间屋子亮着火光,这个时候,肯定所有人家都围着火堆闲谝。
老王一路介绍着,这是李家,这是黑娃家,这是二牛家…几家院子最上面一家,便是老王的房子。因为有手艺傍身,老王自家的房子修的很宽敞。老王推门而入,吕霖与四个乔装后的金蛇卫跟着进去。
老王家倒挺宽敞,三家正屋,两间偏屋,还有一间厨房和一套猪圈棚。四个金蛇卫看着这么大的院子都羡慕不已,若不是知道村里土地便宜,否则他们哪能有这么大院子。远远听到屋里一个女子的声音,老王冲吕霖嘿嘿一笑,听出来是闺女在教训不听话的儿子。
王三女是王工匠的大女儿,因为三月份出生,所以才叫三女,老王还有一子名叫王五娃,因为出生在五月份。老王一路上向吕霖介绍过他的家人,三女十四岁,五娃十岁,已经成为村里的孩子王,非常不听话……
在农村里小孩是不上学的,五娃在村里大家最猛,小孩都服他。五娃是个孝顺孩子,却非常顽皮,老王夫妇说话完全不管用,无法无天的五娃最怕的就是姐姐。
年关将近,村里其他叔叔都回来了,只有爹没回来,五娃有些担心,更多的是挂念爹承诺回来带一只烧鸡。今天在外跟“小弟们”疯了一圈回来已经过了晚饭时候,娘亲才在灶房做饭,姐姐已经横眉冷对,指着小板凳,五娃噘着嘴乖乖的跪在小板凳上,反正娘亲饭做好也可以回来了,跪不了多大一阵。
三女自然知道五娃的小心思,她也不是真的责罚弟弟,吓唬吓唬他罢了。三女嘴上继续数落:“看你这么不听话,整日惹是生非,爹爹回来还不收拾你…”
正责骂着,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三女走过去打开门,立即露出笑容,惊喜道:“爹爹!娘,爹爹回来啦!”
“哎!丫头”一月不回家,此刻看到女儿,老王也格外激动。虽然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但这年头男娃留不住,倒是女娃儿留在家里,长大了嫁在附近哪一家,家里有个什么事还能回来帮衬。况且在村里,三女可是最标致最听话懂事的丫头,不仅会洗衣做饭,还能做刺绣。老王心疼的紧,都不舍的女儿做农活,故而三女比一般农村女孩还要白净许多。
老王媳妇听到女儿喊声,顾不得锅里烧着饭,赶紧跑出来,五娃也从凳子上爬起来望老爹怀里拱。
老王抱着自家娃儿转了半圈,这才想起身后有客人,立即请吕霖进屋:“公子请进,屋里穷,公子见笑啦。”
老王媳妇赶紧摆凳子,给几人倒水。村里虽然没有茶叶,但烧开的白水却喝不完,吕霖赶紧客气道:“打扰老姨啦!”
“哎呀,小哥莫客气!”老王媳妇哪里见过吕霖这么俊的青年,整个沔水乡都找不到这样的人,莫非是是老王带回来的女婿?老王媳妇看吕霖的眼神越来越像看女婿,把吕霖盯得很不好意思。
哪个少女不怀春?三女微微低着头不好意思看吕霖,心里却泛起小心思。爹爹莫名其妙带些人回家,三女心里有些奇怪却不好意思问,这个俊朗的哥儿是何人,生的好英俊。
“爹,你带回来的烧鸡嘞!”五娃可没那么多想法,只是挂念爹承诺的烧鸡。
老王一阵尴尬,明显把这事儿给忘了,况且今日回到沔水乡已经傍晚,哪里还有卖烧鸡的?吕霖示意一下亲卫,亲卫便将包袱打开,取出半头烧猪。
五娃看着眼馋,却不敢伸手去拿,吕霖笑道:“冒昧打扰,没啥拿得出手,一点小意思,王老叔莫推辞!”
“哎呀,你看着!公子你看你来俄们家,俄们都没有招待你,你还给俄们送吃的!”老王是个厚道的农村人,但这些礼数还是知道的。
“哎…老叔你这话说的,俄们在你家借宿才不好意思嘞,你要是不收,俄们今晚逗住外头!”
“那对嘛,俄们收哈!”老王也实在,接过烤乳猪不再推辞,转手交给儿子。五娃力气也挺大,不过十岁,竟能提起二十来斤的猪放到灶房。
“赶门坐,坐下谝!”三女热情招待吕霖等人,表现得极其端庄文静,提起水壶给几人倒水。
“坐,都坐下。”吕霖毫不客气的坐在凳子上,眼神示意四名亲卫也坐下,老王也笑呵呵的坐下来。五娃跑到桌子上,给几人添茶送水。
“俄们都还没吃饭,娃他妈,炒两个菜,好好招待公子。”老王从灶屋吼了一嗓子。
“哎,三女子,把进来买的菜都拿进来!”老王媳妇在屋里喊,虽然是为过年准备的菜,但也毫不犹豫用来待客。
“哎,俄去帮俄娘亲做饭,公子满坐!”
“五娃,去把你黑娃叔、二牛叔和三顺叔都叫来,逗说爹回来了,请他们喝酒。”
“爹,屋里没酒啦!”五娃迟疑道。
“没事,俄们带了。”吕霖指了指墙角的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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