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飏道“好!”
青螺道“我已经封住了他的几大穴道,你背上他,我们找一家药铺。”
卓青飏翻身背起水穷居士,由青螺在前边引路,拨开人群,拐进一家名叫杏林堂的药铺。青螺疾步奔进去,道“有人受了伤,借贵堂一用。”
药铺老板见卓青飏背上的人奄奄一息,性命垂危,脖子衣襟血迹斑斑,忙起身哄他们,道“带个死人来看病,想要砸我的招牌吗?”
卓青飏哪里肯听他的,右手一抬,星月剑出手,已经制住药铺老板,喝道“出去。”
青螺拿了一片参片,让卓青飏放在水穷居士口中,并扶他背向端坐,剥去上衣。青螺道“我要刺中他督脉穴道,卓大哥,你要扶好了他。”说着从包袱中展开一排细长的银针。督脉循身之背,青螺抽出一支银针,见水穷居士脖子被雪鹰抓伤,有微微的献血顺着头发流到后背。青螺伸手掀起水穷居士垂在背上的头发,正要刺向其大椎穴,忽然看见水穷居士脖子上一条红色细绳,青螺走到水穷居士正面,一看那红绳上是一个玉佩,惊呼一声,跌坐在地。
卓青飏忙问道“怎么?救不好吗?”
青螺失神指着玉佩道“他,他,他是……”她于慌乱中收敛心神,忙起身一针刺中水穷居士的大椎、陶道、身柱、神道、灵台、至阳,由上到下,一直刺到长强穴。卓青飏只见水穷居士后背上密密麻麻中了二三十只银针。青螺又奔进药柜,手慌脚乱,钗发凌乱,拽出药柜抽屉,分别拣了参片、远志、白芷、三七、仙鹤草等,放在药壶里煎煮,也顾不得理理头发,又忙在水穷居士的后颈上敷了药。
卓青飏从没见过青螺用药如此慌张,他再看看水穷居士,耷拉着脑袋,胸前的玉佩乃是一半的双鱼八卦形状,正反两面都有一些凸起的花纹。青螺见炉火纯青绵长,便起身敛下头发,抓起水穷居士的手腕把把脉,这才将他背上的银针,一根根拔下,放水穷居士躺倒。
卓青飏见她面色凝重,小心翼翼地问“青螺,他没事吧。”
青螺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他中了皖山绝命掌。”
卓青飏之前在安庆听武当派的半为道长讲起过皖山绝命掌,此刻听到青螺言语,不由地惊道“皖南双绝,肝肠寸断!”
青螺道“幸好出掌的人功力火候不足,有所欠缺,加上这位水穷居士用剑挡住了掌力,他现在总算捡回一条性命。”
卓青飏问道“他是谁?水穷居士?”
青螺伸手抚摸一下水穷居士脖子上的玉佩,道“他自称是叫水穷居士。”
卓青飏忙道“原来他就是水穷居士。”当下将上次在汉口一别之后,卓青飏在九江帮的地界上被劫后,趁着守卫不严逃至庐山北麓的水穷居的事情。
青螺听到那水穷居的屋后菜地埋着飞灵子的时候,眼泪终于不可遏制的流了出来。青螺对卓青飏道“卓大哥,我想这位居士,是我的哥哥。”
卓青飏难以置信,问道“你如何断定?”
青螺从怀里也拿出一个玉佩,竟与水穷居士所佩戴的一模一样。青螺双手拿起两个玉佩,双鱼首尾相接,像是八卦阴阳合在一起,上边的花纹凑成一朵六瓣梅花。青螺道“潇湘门梅家所有男丁自出生之日起便会佩戴这样的一枚玉佩,叫作“六瓣梅花玦”。这梅花玦阴阳两面一致,任何两个都可以组成圆形的六瓣梅花。我手上的这一枚六瓣梅花玦,乃是当日秦伯伯从我爹的身上取下的,留作给我的遗物。而据我家仆人忠叔也白头回忆,当日里我的爷爷梅望久临终前,将我的哥哥托付给了躲在潇湘梅祠的一人,那人应该就是我们冒死救回来的昆仑派飞灵子道长。”
两人一加印证,对于水穷居士的身份更多了几分确信。卓青飏道“你们兄妹重逢,你该欢喜才是。”
青螺叹口气,道“只是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哥哥他的神智还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我问他,他什么也不知道。”
卓青飏十分无奈,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觉得她心力交瘁,一脸疲倦,与当日在甘江口的破院里瞧见的样子有天壤之别,心中怜惜,道“青螺,你累了吧,你在这药堂里稍微打个盹儿,我守着。”
青螺心里一软,道“卓大哥,谢谢你。”
卓青飏情不自禁,握起她的手,道“你知道的,不论为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我明白。”青螺讪讪一笑,忙挣开他的双手,又道“卓大哥,你怎么会突然赶来?”
卓青飏道“我大师兄昨晚也进了京,我们兄弟三人就在客栈喝酒谈天。今日一早,听说外使入朝,所以便出门凑热闹。我忽然就听到空中有鸟叫的声音,便抬头看见了一只雪鹰。你知道吗?我之前就见过天鹰山庄的……”
青螺早伏在桌子上,双眼犯困,朦胧着道“卓大哥,你留意着炉上的药。”
青螺这几日孤身一人,在京城的大街徘徊,她想不出来自己应该往何处去,美好的希冀往往如同梦幻泡影,她看不透,也放不下,心神不宁,寝食难安。再加上刚才她乍然见到那玉佩,心中慌张自己寻找多年的哥哥受了重伤,心绪乱如蓬草,所以她实在是太累了,一静下来,身子不由自主地伏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卓青飏说话。卓青飏看着她缓缓闭上双眼,一头黑发垂在左肩上,露出白皙的右半边脖颈,像是一块无暇白玉。卓青飏心里高兴,从那药堂挑了一条干净绢毯给她披在背上。
那药堂老板在外鬼鬼祟祟地探头观望。卓青飏出去道歉,“先生,我们贸然闯进来,并非有意滋事,只为救人性命。万望海涵。”
药堂老板见刚才一个将死之人,此刻已经安稳地躺在里面缓缓呼吸,也止住了血,对青螺的医术十分敬佩,竖起大拇指,道“这位姑娘,不会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吧,真有起死回生之绝妙。”
卓青飏听他赞美,会心一笑,道“你说她像不像仙女?”
药堂老板道“她医术又高,又是一副慈悲心肠,该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吧。”
卓青飏道“刚才从柜上抓了一些药,等会儿我找我的大师兄来,付你药钱。”
药堂老板连连摆手,道“小事,小事。等姑娘醒来,指点指点我的医术,老头儿就心满意足了。”
卓青飏道“青螺姑娘妙手仁心,悬壶济世,定能满足你的心愿。老先生,您请营业吧。”
药堂老板这才走进杏林堂中,招呼人们抓药。
卓青飏坐在门前,心想也不知道大师兄和二师兄在那边与颜雪鹰等人相斗的处境如何。但随即想到大师兄和二师兄武艺出众,经验丰富,想必足以应付。忽然脑子中又冒出一个疑问,青螺姑娘受困,云篆兄弟他们怎么不见?
正想着,药堂老板道一声,“这位小哥,炉上的药怕是要煎好了。”
卓青飏忙起身端下来,药堂老板帮忙,过滤掉药渣,留下一碗味道浓重的药汤。卓青飏端好药碗,本想问问青螺何时给水穷居士服用,忽听到青螺睡梦中,隐隐约约地说道“卓大哥,我明白你的心,只是我心中已装了人。我对你不起。”
卓青飏沉思一下,心灰意冷,暗暗叹了口气,把药碗放好,轻轻地道“青螺姑娘,你醒一醒,醒一醒。”
青螺醒来,见已经熬好了药,便端起药碗,要了一个汤匙,坐在水穷居士的床前,盛了一口仔细地吹去热气,放在嘴边尝一下温度。忽然眉头皱起,道“卓大哥,这药有谁动过吗?”
卓青飏道“没人动过,自始至终就在炉子上放着。怎么了?”
青螺道“这药似乎味道不对,有人加了东西。”
青螺起身掀开帘子,看看周围,也不见异常,道“这里边有毒。”
卓青飏讶异惊道“什么?怎没人会有毒?”忽然想起来,道,“刚才是药堂的大夫帮我滤的药。”青螺道“先不要声张,听我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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