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油,这个罗喉虽然和她久远之前印象中的罗喉很是相近,但却少了很多平日里习惯的模样,较之有血肉的‘人’来说,她现下所见的罗喉,更加适合被称为‘武君’。
这股让人无法接近的气场,难怪会让整个天都蒙上一层无法言喻的沉重肃杀。
不过这对渡流云来说没什么用,她就算能感受到罗喉的杀意,也是直接无视,和神经粗大的人讨论杀气这个词,毫无意义。
“好了,我觉得我有权利知道从分开后到现在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话是这么说,但渡流云分毫没有给罗喉留半点客气的余地,这不是她觉得她有权利知道,而是她一定要知道,不过是措辞上看似有商量罢了。
硬生生把罗喉扯了出来,暂时远离黑乎乎的天都大殿,渡流云把他按在后花园的石椅上,自己坐在他对面。不等罗喉再有什么笨拙的说辞,她先提前堵住了他有可能会说出口的理由“不要跟我说什么我不需要被这些事儿困扰,很多事情,或许我比你知道的更多,只不过我不愿意去追究罢了。但如果这件事上升到影响了天都,影响到了你,你觉得,身为天都二把手的我,有可能会置身事外吗?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讲,我们都是捆在一起的。”
她不愿意追究,是因为她从骨子里就是一个活得快意自我的人,但这个前提是,不能影响到她重要的人。比如,罗喉。
某些角度而言,她和罗喉性子有相似的地方,都是对扣在自己身上的锅无所谓,却不能让身边的人背上一口黑漆漆的恶意黑锅。但不同的是,渡流云比罗喉沉得住气。或许可以说是罗喉较之她更加重情重义,容易被情义束缚住自己,从而走到一个无法回头的地步。
就像现在他的做法。为什么一定要杀人立威呢,越是杀得多了,越是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啊~不是不能杀,要做也要做的干净利落不着痕迹让人找不到把柄啊~~暗杀了解一下?
算了,罗喉怕是凭实力来给他自己树敌的,而且还是那种直接硬刚的死敌。这个钢管老直男啊……一定要自己一脚踩进去刀无后的陷阱才肯甘心。
然而,若非是这样的罗喉,这天下之大,她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留在天都。一见罗喉误终身,大概说的就是她。
“他们不该牵扯上厉焚绝炎,不该扯上凤卿,不该扯上你。”罗喉语声平淡,但三个不该,却是落地有声,格外沉重。
渡流云挑眉“喂喂,把我算进去之前,先用你那已经快要狂暴的大脑冷静地思考下我的性子,你这样用保护凤卿的方式对待我,是会引起反弹的,虽然我不怎么期待你能冷静下来。事关我们几个,你能忍住没杀个痛快已经是奇迹,我实在不该幻想太多。所以,接下来要做的事,就让我们一起吧,至少我觉得,很多你做不了的事,我可以做。”例如玩阴的。罗喉只喜欢光明正大的大杀四方,要论算计人,他压根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罗喉打从心底不想把渡流云牵涉进来,否则他也不会想方设法按住消息不让她知晓。尽管清楚渡流云绝对不会一点风声也得不到,但他很了解她的性子,这么麻烦的事情她很有可能不接收这个信号,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自己在渡流云心里的地位,换成别人,渡流云大概真的就无视了。
所以,这是两个互为对方死穴的人,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还能淡定不动,面不改色,但换了对方,便是惊天动地搞风搞雨的结果。
“你要怎么做?”
对于渡流云的手段,罗喉还是了解些许的,或许依照她所说的,换一种方式,会有更好的结果,只要能解决掉天都的大麻烦,他……就任由她出手吧。毕竟她比自己应对这种事情来的更加得心应手,深得疏楼龙宿真传的她……从来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天下封刀的占地面积越发的广了,随着刀无后的布局,这个新兴的势力,已经逐渐一步步地在西武林蚕食着,这从并进来许多用刀的小门小户就能看出来。
若论做表面功夫,大概目前还没有人能比得上刀无后,施恩惠,以大佬的身份替小门派解决内部问题,本着能用钱开路解决问题就用钱解决,用钱解决不了就放出刀无极以武力值折服对方,一路砸下去,便有了天下封刀如今的规模。
对刀无极这个义子兼徒弟,刀无后不要太满意。像当初,他自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将刀无极从一处破败的山神庙捡回来时,就知道这个小孩绝非池中之物,他当时已经行走江湖不少岁月,却从来没见过一个能在那种恶劣环境下还能保持冷静的小孩子,天知道这个看上去连一岁都不到的小孩子为什么会全身光溜溜地出现在毫无人烟的破庙里。
而当他失心疯一样问这个尚在婴儿期的小孩子要不要跟他走时,甚至没有想过这小孩子能不能听懂他的话。然而下一秒,这个小孩以绝对冷静的语气回答了他一个字,‘要’的时候,他就彻底放弃了思考。上天赐给他了一个捡到天才的机会,傻子才会不知道珍惜。他自己的资质是什么样他很清楚,而后来刀无极的表现,又让他十分放心。他以为,他捡回来的,是一个天资过人,但对他知恩图报忠心耿耿的义子兼弟子,但他完全想不到,刀无极从一开始就没有当他太重要的人,充其量是替他省下了一些时间的普通恩人。如果涉及到一定的利益,刀无极会毫不犹豫地捅刀子。
如今天下封刀发展到这个地步,刀无极的心血绝对占据了最大的那部分,同样的,刀无后的蜜汁自信让人很是不解,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在刀无极的声望已经超过他很多时候,依然认为刀无极一定会对他死心塌地,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刀无极才留下他的性命,控制一个蜜汁自信的傀儡很容易,必要的时候,这是一个可以丢出来背黑锅的人。
此刻,刀无后正在书房之中静坐沉思,这是一个一眼看上去平淡无奇的人,属于放在人群中都找不到他的存在,而最危险的,往往是这种人。
在他对面站着的,是一名一脸阴仄的男子,虽然眉眼间能看出些许清秀之色,但正因为他的眼神过于阴森,便彻底出卖了他的真实性情。而此人,正是如今天下封刀的副主席,沧海平。
“主席,天都已经杀了我们五十多人,接下来要如何做?”
论正大光明,刀无后和沧海平一个不如一个,但论玩阴的玩狠的,这两个人却是半斤八两,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沧海平已经脑补出了七八条对付天都的阴损招。
“吾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刀无极回来了么?”
刀无后把玩着一柄烟杆,低哑的声音,为他增添了几分阴狠。与他在外面与人和善敦厚的样子完全相反。
“尚未,不过已有消息传来,再有半日就会返回。”
沧海平道,他对刀无极和刀无后对刀无极不同,他始终是防备着刀无极的,但对于这点,他也并未让刀无后看出来,可以说这两个人之间,也是各自心怀鬼胎。
沧海平从来没有信任过刀无极,但他虽然不信任刀无极,却没有办法让人跟踪刀无极,每一次他派出去的探子,毫无例外都是死于非命。然而就算他知道是刀无极下的手,也没有办法找他的麻烦,这种倒打一耙的事,一旦干的不好,就是自掘坟墓。
可同样的,他和刀无后一样,都需要指望刀无极的武功,不得不说,单单从武功而言,他和刀无后两个人加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好在除了武功,他还有别的方法可以用。譬如,无所不能的……下毒。
所以,天下封刀隐藏的毒王,不是白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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