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
一曲终了,莫非尘长身而起,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以渡流云能为,会败于阎魔旱魃就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过她那种打法,也是真格的一个字,蠢。
手一扬,一名黑衣侍卫出现在他身后,他将一个盒子和一卷地图交给侍卫“这是别秋小筑路观图,把药亲手送到渡流云手中。”
“是。”
侍卫领命而去,他自然是听懂了自家主人的言外之意。
你能除了阎魔旱魃,其他的呢,银煌朱武,九祸,袭灭天来,伏婴师,华颜无道,断风尘,你能杀几个?
你能改变玄宗分崩离析,四分五裂的命运,又是否能够不变初衷,最终与弃天帝站在一起,一同选择灭世之路,神和人,永远不会是一条心。
异度魔界也好,苦境也好,哪里不是需要平衡,将自己的意志凌驾在整个空间之上,这如出一辙的做法,当真不亏是曾为师徒,你……与弃天帝之间的区别在哪里,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之中,让我好好地看一看吧。
轻声脆响,是莫非尘将手中茶杯捏破的声音。他的面上虽然带着笑,但眼神很是冰冷,这笑容,融不进他的双眼。
别秋小筑。
面对一个永远也学不会什么叫做理性行事的人来说,和她较真简直不如气死自己来的更快些。
所以,当罗喉把渡流云送回这个江湖中只有寥寥数人得知的隐居所在时,在场的一干众人表示,作为聪明人,他们只需要想办法把这个祸害治好就行了,其他的,完全不去计较。
清晨之刻,莺鸟鸣啼之声已是响彻这片宁静山谷,隆隆的水声自遥远的所在传来,正是一道远观极为壮观的惊天银龙,这瀑布飞溅带起的水花,折射出炫彩夺目的光芒。
距离渡流云和阎魔旱魃决战那一日已过了三天,在她搞出了惊天动地的作为之后,又一如过往一样,留下喧闹不已的武林,继续任性地销声匿迹下去。对于武林来说,这再正常不过。自从她出江湖以来,多少次都是如此,掀起一阵惊涛之后便不见踪影,大概这就是真正随性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儿,想想看她身边的那些大神,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武林中人对此也算是见怪不怪。
而此时此刻,难得安静的渡流云,正斜靠着枕头,半倚坐在她的床上,一条薄丝软被,犹若无物而温暖的盖在腿上。
她正从卧室的窗口,静静地看着漫天飞舞的水雾,那双灵动的眸子,不时地闪过狡黠的光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熊娃静悄悄,必然要作妖……她这几日安静地过分,虽说是有着功体受损的原因,可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完全让人放不下心来。
经过御用蒙古大夫超级密医上官邛的确认,目前的渡流云别说罗喉,连黄泉都未必制得住,这个结论一出来,立刻换来某两个人暗地里的摩拳擦掌欢欣鼓舞(并没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机会总算是来了,黄泉是一点儿也不介意充当门神,守在渡流云外围的院子,盯着她不要出门半步,而罗喉虽然嘴上不说,但也觉得这种久违了的能把渡流云稳稳压制的感觉挺好——当然,这并不影响他们对渡流云功体的担忧,不过一桩归一桩嘛,事儿要一件一件来算的。
百无聊赖不知道在盘算什么渡流云在她的小窝中谋划着,罗喉却是一脸沉冷地打量着眼前的来客。
这个人的装束他很是眼熟,正是落雪山庄的标准打扮,重要的是,他们当初并未留下别秋小筑的路观图以及外围阵法的破解方式,这名山庄侍卫,是如何进来的?难道这阵法就是一个笑话不成。
“庄主命我将疗伤秘药亲手送与流云公子,烦请武君通融。”
这侍卫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并没有因为罗喉的压力而感到畏惧,也没有因为渡流云与庄主貌似旧识而有多少客套之意。
这个人重复这句话已经三遍,不论罗喉怎样说,也不肯将药交于罗喉,当真是尽职尽责,奉命行事。
那个一身诡异的落雪山庄庄主莫非尘,会给渡流云送药,不管他存的是怎样的心思,也是让人觉得可疑。罗喉本就不善与人打太极,上官邛又去闭关炼药,人不在眼前,至于黄泉,和他半斤八两完全没差,一时间气氛也就僵持在了那里。
“既是庄主盛情,那这好意,我就领了。”
就在这僵持的功夫,渡流云人已出现在了正厅之中,“阁下远道而来,劳顿辛苦,渡流云谢过。”
她从罗喉身旁走过,顺道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不用紧张,而后她接过黑衣侍卫手中药盒,挑挑眉“药我已经收了,难道贵庄主给阁下的命令,是要阁下亲眼见到我将药服下?”
“并无。吾任务已了,告辞。”
他自然听得出渡流云话意,也不在此地讨没趣,径自转身离开。
“这是……?”
罗喉虽然分辨不出先天灵气,但却能从呈现在眼前的,打开的药盒之中那颗晶莹剔透的丹丸上感受到当初与仙灵地界相去无几的气息,甚至隐约间透露着比仙灵地界更为纯正的力量。只是因为不过是一枚丹丸,效果上自然是无法与庞大的仙灵地界相比。
“无解啊。”渡流云合上药盒,一只手把这药盒当做石头在手里抛上抛下地玩着,另一只手挠了挠头,“我是真的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他,更想不出来他是如何能够对症下药,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跟我未来要做的事,绝对脱不开关系。这搞得我现在都怀疑,他时不时知道我们和曼睩有关系,所以故意提前将君曼睩接到他身边。但我想不通啊,当初凤卿终老江湖的那段时间,你流落到集境当打手,我在苦境睡的昏天黑地,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神仙。”
“这两日儒门天下传来的消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皆不可辨。”
罗喉很清楚,儒门天下的人没有问题,但他们得到的消息有问题。这几百年间,落雪山庄一直在江湖之中名声不显,整个山庄也只有这么一代主人,从时间上来判断,应该是在天都落幕百余年后出现的,但莫非尘这个人,在江湖上不显山不显水,最多做一些济世救民造福百姓的事儿,其余时间便是闭门练功,不与外界接触,然而关于这个山庄的来历,版本就太多了,有人说莫非尘不是苦境人,是外境人士,来到苦境后一手创立了落雪山庄,看其行事,不像是要大干一番事业,反而像是要在苦境安定下来,过隐士的生活,有人说莫非尘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先天老前辈,厌倦了武林纷争,这才创建落雪山庄,他对武林中人没有好感,所以只与百姓为善,远离一切江湖争斗……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版本。
“这人比我们在江湖中走动的时间长是肯定的,不算是真正的武林中人也是肯定的。对我们有敌意更是百分之百的,至于他是不是什么可怕的大boss……还得看他以后的表现才是。”
哪儿有那么巧,她要查人了,消息忽忽悠悠地全冒出来了,这里面肯定有真的,但哪个是真的,就得她慢慢分辨咯,这个神秘的秘中秘,倒是真有趣。
一边说着,她一边迎着罗喉惊悚的目光打开药盒,想也不想就把丹丸扔进嘴里,而且是如果罗喉想出手把药丸子抠出来都不可能的速度……这是真不怕被毒死啊!
“好了,人形小白鼠已经做好准备,就看一时三刻后我会不会毒发身亡喽。”
摇着扇子,说着让人想抽死她的话,渡流云施施然地在椅子上落座,一副好期待的表情。
“你……”
现在掐死她来得及不?罗喉认真地思考着这个念头,把她掐死或许能更省心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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