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刘表和蒯良、蒯越终于来到了会厅,刘表表情尴尬,他得知张飞来到州牧府以后,唯恐张飞是为了孙坚报仇而来,所以刚才一直不敢出面。刘表神情不自然的对张飞行礼。张飞表情自然的同刘表打招呼,一点也看不出来是来找茬的。刘表稍稍放心,问道:“敢问冠军侯,今日来到我襄阳所谓何事?”
张飞微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大事,我听说景升兄斩杀了孙坚。我正要去长沙吊丧,空着手去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就来到景升兄这里,想要讨要孙坚的遗体,景升兄不会不给面子吧?”虽然张飞说话的时候面带微笑,但刘表等三人都感到一股寒气。
刘表连忙说道:“冠军侯想要孙坚的遗体,我自然不会不给。说起来我和孙坚只是因为一些小误会,有了一点小摩擦。孙坚性格刚烈,吃不得亏,才和我成了水火之势。我平日谈起‘江东猛虎’也是尊敬的很,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刘表边说边偷偷观察张飞的表情,见张飞没有翻脸的迹象,才放下心来。
张飞郑重的说道:“文台乃是死在战场之上,这怨不得任何人。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文台死在沙场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接着又自嘲道:“说起来我也有数次陷入危机,虽然都已经闯过来了。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死在沙场之上。如今世道大乱,我们都难免会有这么一天,你们说是不是啊?”蒯良、蒯越面面相觑,搞不懂张飞究竟是什么意思。
于是蒯越站了出来,问道:“不知冠军侯与孙坚孙文台究竟是何关系?”
张飞说道:“只是讨伐董卓之时并肩作战的战友。当初二十路诸侯讨伐董卓,只有我、曹操、孙坚是真心解救天子,其他人不过只是前去混个名声罢了。没想到这才多长时间,孙文台就去世了,真是世事变幻莫测啊!”
蒯越又问道:“若是孙坚后人要冠军侯为孙坚报仇,敢问冠军侯如何选择?”蒯良和刘表顿时大惊失色,没想到蒯越竟然把最敏感的话题就这么说了出来,若是一个不好,惹怒了张飞,只怕州牧府里会血流成河。刘表一边训斥蒯越,一边偷偷的看张飞的脸色。
张飞笑道:“景升兄,和蒯氏两兄弟是担心我为孙坚报仇吧?首先,孙坚的儿子孙策,也不是一般人,绝不会假别人之手报仇,仇需亲手报才痛快。不过若是他向我请求援助,我也不好袖手旁观。”刘表和蒯氏兄弟顿时紧张起来。张飞又接着说道:“不过我不会出手。”刘表得到张飞不会出手的承诺,才松了一口气。对张飞拜道:“多谢冠军侯理解!”
张飞摆摆手,说道:“闲话说完,这里距离长沙还有一段距离。刘景升还是将文台的遗体交给我吧。我还要早日启程,有空暇了再来荆州拜访。”刘表连忙安排手下将孙坚的棺木抬过来,交给张飞。刘表和蒯氏兄弟目送张飞离去,蒯良叹道:“虽然没有交好冠军侯,好歹没有结怨。冠军侯的气度非你我可以揣摩。”蒯越点点头。刘表对蒯氏兄弟办的这件事还算满意,再次赏赐了一些金银珠宝。
张飞得到孙坚的尸首,又在襄阳租了十多艘船只,乘船前往长沙。
到了长沙以后,孙策早已得到消息,派人在城门处迎接。张飞命士卒抬着孙坚的灵柩,跟随接引的人,前往孙坚的府邸。张飞来到灵堂前,堂外跪着黄盖、程普等军中将领,灵堂中间摆着一个棺木,想来应该是孙坚的衣冠冢。棺木右侧跪着孙策、孙权、孙翊、孙匡、孙朗五兄弟,左边跪着两位妇人,还有一位小女孩。张飞走到灵堂内,孙策和孙权拜谢张飞前来悼念。张飞突然大喝道:“孙文台一世英雄,纵然死了,遗体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说着转过身来,大喊道:“迎孙文台回家!”众人一惊,齐齐向门外看去,只见一队士卒,头上裹着白布,扛着一个棺木走了过来。
孙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问道:“这里面是我父亲的遗体?”
张飞重重的点点头,说道:“正是,我途径荆州,便向刘表讨要了文台的尸首,一路用冰块护着。”孙策痛呼一声,不等士卒将棺木抬到屋里,就扑了上去,嚎啕大哭。孙坚的其他子女也跟着扑了上去,几人抱着棺木,哭成一团。孙坚手下的将士也跪在地上,痛哭起来。祖茂一边哭,一边仰天吼道:“主公啊!属下无能,幸得冠军侯仗义出手,我们才能将您的尸身接回来!您的英灵终于可以回家了啊!”说完跪在地上,边哭边向孙坚的棺木磕头。张飞看着哭成一团的孙氏众人,也是悲伤不已。
灵堂内的妇人也走了出来,对着张飞下跪道:“未亡人吴氏、丁氏多谢冠军侯迎回我夫君的遗体!”张飞连忙遥遥扶起二位夫人,说道:“讨伐董卓之时,我就和文台相互倾佩。不想这才分别不过半年光景,文台就仙去了。”吴氏起来之后说道:“这些天,我和孩儿们一直在商议如何能讨回夫君的遗体,不想还未动身,冠军侯就已经将夫君的遗体送回来了。我代表孙家拜谢冠军侯。”说着又要跪下去,张飞连忙搀起吴氏,说道:“我和文台意气相投,这是我应该做的。”二人拜谢过张飞之后,又对着孙坚的灵柩大哭起来。
孙策抱着棺木哭了很久,突然起身,将绑在棺木上的绳子砍断,发疯了似的推开棺材上的棺盖。里面露出了孙坚苍白的面孔。黄盖、程普、韩当、祖茂四人也哭着围了上来,见孙坚面容安详,脸上没有丝毫痛哭,头颅和尸体已经缝合在了一起。黄盖一边哭,一边说道:“主公这是得知我等和大公子已经逃离了险境,心中再无担忧,这才从容赴死!我等无能,不能保护主公,还累的主公保护我等,真是罪该万死啊!”众将再次大哭起来,孙策的双手紧握,目光坚定的看着孙坚的遗体,咬牙切齿的说道:“父亲放心,我必为你报仇雪恨!”周围的将士听到孙策的话,也都群情激愤,喊着要去报仇。
张飞见情形不对,这个时候孙策已经没有多少兵马,若是凭着一时愤怒前去报仇,只怕会全军覆没,于是命令亲卫,在孙坚的府邸门口拦住他们。黄盖也趁机拦住孙策,抓住孙策的肩膀,盯着孙策吼道:“伯符,我们逃离江夏之前,主公给你说的什么?你还记得吗?你好记得吗?!”孙策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不记得,我只记得杀父之仇,我一定要报!”说着就要挣脱黄盖的束缚,朝门外跑去。
张飞见自己的亲卫快要拦不住这些人,举起院子中的一把石锁,朝地上狠狠的砸去,‘咚’的一声,地面也震动了几下,众将士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张飞。张飞走到孙策旁边,朝他吼道:“孙伯符,你要将你父亲留下的最后一丝家底葬送了吗?”孙策不在挣扎,但脸上的倔强表示他绝不会放弃为夫报仇的目标。
张飞继续喝到:“荆州有多少人马?你现在有多少人马?你带着你父亲遗留给你的将士去送死吗?你父亲在天有灵,会希望看到你这么做吗?”黄盖也趁机劝道:“公子,冠军侯说的对啊!当初主公就说过,在实力不足以对抗刘表之前,万万不得为他报仇!主公的遗言,你不能不听啊!”孙策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跪倒在地上,无声的痛哭。
张飞将他扶起,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伯符,振作起来,你弟弟妹妹还年幼,以后孙家就靠你支撑了!你一定不能辜负你父亲的期望,你要将你父亲的精神传递下去!”孙策看着张飞,突然向张飞下跪叩首,说道:“求冠军侯为我父亲报仇,孙策定然为冠军侯做牛做马,不管冠军侯有什么命令,孙策必将尽全力完成,直到生命终止!”孙坚遗留的将士也纷纷向张飞下跪,黄盖等人也热切的看着张飞。张飞麾下皆精锐之士,张飞的战绩也是赫赫有名。若张飞肯出手相助,必然能为孙坚报仇。
张飞叹了口气,扶起了孙策,然后对众将士说道:“大家都起来吧。”,又转头对孙策说道:“伯符,我非常欣赏你,也期望你能来我麾下。但绝不是以奴仆的身份,而是以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身份!我此行只带了两千人,绝不是荆州的对手!而且即使我带来了千军万马,也不会替你出手!”孙策听了张飞的话,眼中的神采暗淡了下去。张飞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伯符,努力吧,等你有能耐为文台报仇的时候,在亲自率军击溃敌人,为文台报仇,方能安慰文台的在天之灵!”孙策见张飞不愿出手,叹了口气,但张飞能够将孙坚的尸首要回来,已经是出力颇多,孙策也无法怨恨张飞。张飞命士卒帮忙,将盛有孙坚的尸身的棺木,抬到灵堂里,替换下原本的棺木。
在吴氏的带领下,孙坚的子女再次向张飞表示感谢。几日后,在张飞的主持下,将孙坚的灵柩暂时埋在城外的青山脚下。孙策在旁边修了座小茅屋,自己在那里为孙坚守墓。孙策整日守在孙坚墓前,也不管长沙的事物,长沙的事物渐渐堆积如山。军营里的士卒也缺乏训练,有人担心孙策发不起粮饷,就悄悄的逃离了军营。黄盖向孙策禀报,孙策也是置之不理,于是军营里的士卒越跑越多。黄盖等人虽然尽力阻止,但是收效甚微。黄盖焦急万分,于是拜托张飞劝劝孙策。
张飞已经在长沙逗留了很多天,但是孙策一直守在孙坚的墓前,张飞也不好开口招揽,现在有了黄盖等人的拜托,来到了孙坚的墓前,对着孙坚墓碑作揖,然后看着孙策,静静的说道:“伯符,你父亲临终前,对你可有什么交代?”
提到了孙坚,孙策才转动麻木的眼神,喃喃的说道:“父亲的交代?”
张飞说道:“对,如果我所料不差,文台既然决议赴死,必然将孙家的家业交给了你。”
孙策面无表情的说道:“不错,父亲将孙家交给了我。”
张飞突然大喝道:“那你看看现在孙家成了什么样子?看看你父亲一手组建的军队成了什么样子?这就是你对你父亲的交代吗?”
孙策一个激灵,终于清醒过来。张飞继续说道:“你在这样颓废下去,你父亲组建的军队就没了!到时候你靠什么保护你的母亲、保护你的弟弟妹妹?你已经失去了你的父亲,还想在失去你的母亲和弟弟妹妹吗?”
孙策这才缓过神来,张飞又对他讲明了孙家现在的处境,明言若是他再待在此地不理世事,孙家必定会被别人吞没。孙策终于清醒了过来,对着孙坚的墓磕了几个头,然后跟随张飞回到了长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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