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要飞上海面,杨雨寒不禁奇道“咱们不是要回村子吗?”
“是啊。”是连幕侧了侧脑袋说,“这不就是要回村子吗?”
杨雨寒闻言一愣“那……怎么往这儿走呢?是连村在海上?”
是连幕点点头应道“是啊。我们住在一大岛上。”
“哦……”杨雨寒也点了点头,“那你……”说到这儿,他又忽止住了话头。
是连幕问道“那什么?”
杨雨寒笑道“没事,我就想问你喊浮羽出来是干啥的来着。”
“昂。”是连幕会意道,“我喊它出来可不是因为天黑,而是因为我们那个岛啊……它会动。”
杨雨寒一听,顿觉诧异不已“会动?!”
是连幕颔首道“对啊。所以我们离岛时都会带一只泣鸟,回去时就由它引路。”
“唔……”杨雨寒又点了点头。
说到这,本以为话题也就到此结束了,却不想是连幕又发出了一声长叹“哎。只是对浮羽他们太过残忍了。”
杨雨寒不知他何出此言,遂问道“怎么了?”
“哎!”是连幕顿了顿,然后低声地说,“因为要想使泣鸟寻路,需在其面前将它的幼子切喉,然后浇鲜血于望乡台上。泣鸟爱子情深,且一生只产一卵,故会死死地记住此地,不论身在何处,都能够寻着归途。”
“呃……”杨雨寒这才明白,为何幕在唤出浮羽时会露出那种表情,“那浮羽……”
是连幕黯然道“嗯。当时我拼了命的阻拦,但还是没能从父亲的手中将子鸳救下,所以我一直都觉得对不起它。”
听到这儿,杨雨寒便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慰。而与此同时,头前带路的浮羽也转过了身子,又围着他二人绕了一圈。
落两行泪。
一圈。
落两行泪。
一圈。
落两行泪。
泪水入海,竟把这海面也都抚平。
杨雨寒看着它,听着它发出的阵阵悲鸣,不禁渐有所感,心生怜意,作起了一首哀词
“何地觅维桑,
护我新雏,
以砌高墙;
无奈凄风风太凛,
纵有翼,
却被风摒挡。
万里海虽茫,
不载离苦,
不载心凉;
岁岁年年断肠处,
月明时,
映血赤望乡。”
哀词念罢,浮羽才回首继续向前,一边又和了一声长鸣,此声悲恸欲绝,就连藏獒都为之动容,亦附上一声凄厉的狼嚎,双双扶摇而上直抵得着月边的霄云。
……
哎……
人什么时候才会懂得尊重万物,虽然连同类之间都还没有做到……
二人沉默着,只由着藏獒重新在海上信步,三爪微屈,独留右侧的前爪垂下,用中指在水面犁出了一道伤痕。
伤痕缓缓向外,终在众人的东南侧、距离四五百米的地方起了个高,紧接着海水劐开,先后露出来两副女子绝美的面容。
“姐姐,瞧他们的样子……不像是恶人呀。”身材较为娇小的少女微仰着头,扑闪着一双杏眼看了看她身旁的女子,下身的鱼尾则在水面下缓缓地摆动着。
女子没有瞧她,只是冷冷注视了雨寒一行的背影好一会儿,然后才开口说道“你年纪尚小,还不懂什么是是非善恶。”
“我怎么不懂?!”少女面露不悦道,“你刚才也听到了的,那两位公子都能为区区一只泣鸟伤心,怎么可能是恶人?!”
女子看向她,平静地说道“众生皆有好恶,他虽会为了自己的喜爱之物或喜或悲,但你又怎能知道他会在乎你我?”
少女还是不服,反辩说“那就让他喜欢上咱们啊?”
“呵呵。”女子蔑笑道,“那你我又与那讨主人欢心的畜生有什么区别?!生死自由还不是照样掌握在他的手中吗?!”她顿了顿又道,“你要记住,我们的尊严别人给不了,只能靠我们自己去争取。”
少女柔声道“那……我们就没的办法了吗?一定要靠战争来解决么?”
女子轻叹一声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即使是三年前四国动乱,是连族都未曾参与其中,反倒是借机贩卖凶兽大赚了一笔,若不趁此次他族内讧,我们再想翻身就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少女低头不语,毕竟姐姐说的也是实情。直到那女子说了句“走吧,我们该回去了。”她便点了点头,随其潜入了水中,紧接着二人又摇身一变化成了两只鳍若古浪、身布蓝白的巨大海豚,迅速地向西北方游去。
……
“咱们也回去吧。”
二女消失在水中不久,凭空里突然又响起了一声男音。紧接着夜色东侧的某一端莫名地错了一下位,又于转眼间恢复了正常。
……
与此同时,已经驶出七八里地的杨雨寒和是连幕一行依旧在沉默着,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大概又这样前进了有四五里,是连幕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是,杨雨寒认识风神是因为异界有风神的二重身,但风神又是怎么认识他的?何况据说此神兽一生从不识二主,可它现在俨然已把雨寒他当成了自己的主人。
难不成……他跟那嬴异人也是同一人的二重身?可是不对啊,嬴异人本来就来自他们的世界啊。
难道!!
一念至此,是连幕不禁瞪起了双眼,他刚想开口询问,却有一两尺长的窄身大鱼忽然从他们和浮羽的正中蹿将了出来,随即身子一旋,张开了一大一小两对半透明的胸鳍,直朝上飞了起来。
二人陡吃一惊,可就在他们即将缓过神来的时候,四下里蓦地又蹿出了成千上万条青脊飞鱼,呼啦啦一齐向上,伴随着浓重的腥味和不绝于耳的破水声,俄顷便把他们与泣鸟分开、包裹在了绝对的黑暗之中。
纵然是相较见多识广的是连幕在这种情形下也暂时有一些发蒙,幸得那藏獒身经百战,并不把这些大鱼放在眼里,也不见它有甚动作,就有狂风凛然而起,仿佛是一个迅速变大的透明圆球,登将那鱼墙一下子推散了开来。
便连从水中初露巨吻的一头怪鲸也无力抵抗,它正要张嘴把二人吞噬入腹,却不想方杵着风壁就撞了个头破血流,当场昏死了过去,而它那犹如高楼般巨大的身躯则又因惯性继续向上,旋即又被那狂风狠狠地弹回,顿时在海面砸出来数米高的巨浪,声势十分骇人。
“嚯!”是连幕见此情形,顿时激动地赞叹道,“不愧是堂堂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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