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
元宵节这日,便是个极其热闹的节日。
不过并不是在白日里。
真正的热闹,是在傍晚天色按下去,而月亮出来之后。
这一日有庙会,有夜市,各色青年男女,但凡是有心上人的,都愿意约着出来一起逛一逛,享受一下难得的亲近机会。
最关键的是,这一日月老庙,都是有牵红线的。
去求一根红线,一头系着一个,两人便是连着这根红线再去逛,一晚上下来,红线都没断,便算是天定姻缘。
自然,这是彩头罢了。
那红线虽然细,但是只要两人好好的保护着,怎么也是不会断。
苏酒卿从前没有过这样的,但是这一次听几个小丫鬟说得多了,倒是情不自禁的生出了几分向往来。
也不知道这样的事儿,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不过因不知蒋旬到底能不能腾出空来,所以,苏酒卿一直也没敢抱太大的期望。
等到上午蒋旬叫人过来送信送东西了,她这才偷偷抿唇笑一下,然后将心头的那点忐忑彻底抹去。
自然,面上却还是做出几分平静的样子:“知道了。到时候是在哪里碰头,还是——”
剑南忙道:“自然是世子爷亲自来接。”
剑南又笑:“昨日世子爷忙了一整日,就是为了腾出今日的空闲来。”
不然现在事情这么多,哪里能够有时间?
苏酒卿微微皱眉:“世子现在很忙?”
剑南想着蒋旬也没有嘱咐他不能说,于是就一五一十的回答:“是。很是忙碌。昨儿阅兵去了,还是连着赶了两处。再加上,出海这个事情,因是临时起意才忽然要弄,也没筹备过,所以朝廷里颇有些异议。”
苏酒卿听着这个话,微有了那么一瞬间的错愕。
不过,很快又继续问:“世子是不是年前提的这个事儿?朝廷里的臣子们怎么说?”
这些事情,蒋旬一直没跟她提起过。
但是今日,苏酒卿却是打算过问一二。
剑南仍旧是点头:“是年前忽然提起来的,筹备得很仓促,朝里有些怨言。”
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儿。
朝廷里的怨声载道,蒋旬是直接就一力扛了下来。
苏酒卿听完这个,忍不住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苏酒卿就深吸一口气,叹道:“原来世子这么忙,这么辛苦——”
剑南有心替自己主子说好话:“也亏得有姑娘您,好歹世子也有人疼了。”
苏酒卿勉强一笑,心里却是仿佛针扎了一下一样。
她倒是没怎么疼蒋旬,反倒是给蒋旬添了许多麻烦吧。
苏酒卿也没多留剑南,又问了几句,就将人打发走了。
等到人走了,她这才叹了一口气,看一眼旁边的春月:“春月,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
春月看法和苏酒卿反而不一样:“姑娘看这个事儿,有些偏激了。”
苏酒卿看住春月,止不住往深里想。
春月一声轻叹:“姑娘想想,这样为难的事儿,世子爷也愿意去给您办,是多在意您?”
“而且这样难办的事儿,世子爷都能办好了,又该是何等的能力?”
春月笑眯眯的说一句:“我倒觉得世子爷是举世无双的,姑娘对于这些也不必太过在意歉疚,反正姑娘对世子爷也好就是了。”
苏酒卿看着春月,好半晌幽幽叹一口气:“春月啊,我倒觉得——你看这些事儿,看得是真透彻明白。”
比她强多了。
也许是活的年岁多了,人就反而更难保持一颗赤子之心,遇到事情,总忍不住想多了。
可想多了,反而是弄岔了事情。
苏酒卿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好了,咱们准备东西去吧。中午还要过去给陪祖母用饭呢。咱们一家人——”
说起一家人,苏酒卿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苏瑞华和阮玉兰来。
于是,原本的好心情,顿时又掉落下去一大截。
苏酒卿深吸一口气,语气冷淡几分:“收拾好东西,咱们就过去吧。”
苏酒卿还没去到苏老夫人院子里,就迎头碰到了来找自己的苏博雅。
苏博雅神色匆匆的样子,一看就是有事儿。
苏酒卿心里有点儿发沉,害怕是什么不好的事儿:“怎么了这是?”
苏博雅站定,神色也有些复杂:“酒楼那个事儿,有了新的进展了。”
苏酒卿微微挑眉:“怎么的?”
“死了。那两个在场的人,都死了。”苏博雅的声音有点儿艰涩,眉心也是皱起来:“线索断了不说,还牵扯到了沈表哥。”
苏酒卿顿时一愣:“春荣?”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苏酒卿紧锁眉头,然后追问一句。
苏博雅细细道来:“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现在,应天府已经将表哥带回去了。姑姑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现在也应该要去衙门了。我们怎么办?”
苏酒卿在苏博雅说这些话的时候,脑子里已经转了一圈。
虽说仍旧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怎么事情还牵扯到了沈春荣,但是沈春荣被衙门带回去——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最后苏酒卿就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春荣,你让你的小厮替我去给蒋旬——”
说到了一半,她又硬生生顿住,改成:“你现在陪我去一趟衙门吧。”
至于苏老夫人那儿,苏酒卿看一眼春月:“春月你去跟祖母说一声。”
说完这番话,苏酒卿直接就和苏博雅往外走——
事态紧急,许多东西也都顾不上了。
一路上,苏酒卿就听苏博雅将大概事情说了一遍。
这才知道,沈春荣到底为了她做了多少事儿。
沈春荣在私底下调查这个案子。然后找到了那两个人。
所以,现在才被卷入的很深。
因为沈春荣被人撞破,出现在了凶杀案现场。
而死的两个人,就是那两个人。
沈春荣就在屋里。
应天府的人,只能将沈春荣先带回去。
苏酒卿此时也顾不上感慨那么多,只抿唇道:“这件事,怕是有人故意陷害。”
可能甚至她之前想的所有东西,都不是表面上那样。
更甚至半点巧合都没有,真的就是故意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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