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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水师报复
    纠集己部的火铳来瞄准正在江面上游弋的官军水师战舰,进行集火射击倒是个很不错的想法。

    王定国自认为可以给自己乃至麾下将士出一口恶气,狠狠的打击一下狗官军的嚣张气焰。

    尤其是要为被战舰击沉乃至撞沉的士卒们报仇雪恨,任由这些官军战舰在江面上横冲直撞,恣意妄为是决计不可以的。

    但实际情况与其设想的状况完全不是一回事,这位将领犯下了一个常识性错误,换成脑子聪明的张献忠在这里就多半不会这么做。

    陆师打水师,固定靶打移动靶,对方不但火力强大,而且防御力极高,这本身就是一个极为冒险的决定。

    义军的炮手虽说不是久经沙场,可也绝对不是新手了,开炮轰城是完全没问题的,但要准确命中江面上正在移动的战舰,那就是个高难度的技术活了。

    在顺流的时候,风范战舰的航速再慢也比步卒走路要快,最要命的是,人家是身披重甲的战斗单位。

    木壳船的抗打击能力比不了铁甲舰,可防御力是完全能够相当于一群浮动楯车的,王定国麾下装备的都是小型佛郎机,弹丸重量本来就轻,给目标造成的杀伤也就非常有限了。

    每炮打了数个子铳,平均命中率还不到百分之五,饶是侥幸可以击中,也远远不足以直接击沉水师战舰。

    襄樊是大明帝国南方仅次于楠京与武倡的沿江军事重镇,驻扎在此地的水师的实力自然也不会弱到哪去。

    倒是比不了可在海上作战的登莱水师乃至天金水师了,但跟岸上的土包子流寇对轰是绰绰有余的。

    每艘战舰均搭载了四至六门小型佛郎机,整个襄樊水师总计有二十余艘大小战舰,在襄阳水域充当地头蛇是毫无疑问的,任何外来“水族物种”在这里都不敢造次。

    靠近南岸的两艘战舰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在暴怒之下便立刻对岸上的胆大妄为之徒予以了猛烈还击。

    襄樊水师自认为天子老大,他们老二,尤其是在自家的水域,从来就是他们欺负别人,别人想要在这里欺负他们,那就是主动找死了。

    故而一时间便出现了两艘官军水师战舰与岸上的义军火铳大队疯狂对轰的刺激场面,弹着区的江面上骤然爆起多道丈余高的水柱,岸上更是火光四起,树木被横飞的铳弹直接摧毁。

    但是两艘战舰毕竟火力有限,硬碰硬的话,对方又不计人员伤亡,而且义军的炮手们也并不都是吃素的,那水师这边就要吃亏了,没过多一会儿,两艘战舰便接连中弹。

    “打得好!给本将击沉敌舰!赏银百两!”

    王定国见到官军的战舰不断被己方的火铳凿出打动,木屑在半空中横飞,依稀能够听见官兵发出的惨叫,不禁大为亢奋,开始激励下属,要乘势取胜,方可挽回颓势。

    这也是幸亏战舰只能用侧舷火力对岸上目标施射,两艘船一大一小,加起来能开火的也就只有小型佛郎机,这当然不是义军的对手了。

    “你们这群狗贼等着!发信号弹!”

    两艘战舰上的捕盗认为己方过来占便宜是可以的,吃亏挨打是绝对不行的,你们不是以多欺少么?

    好的,在这片水域,他们还没怕过谁呢,今天就让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狗贼开开你们的狗眼好了!

    信号弹陡然升空,正在见面上追杀残余渡江贼军的战舰自然都立即见到了,便本能地聚集过来,开始对岸上的贼军大打出手。

    在汉水流域,他们欺负过商船乃至渔船,凡是途径此地的都要雁过拔毛,今儿个也不例外。而对方还打算反客为主,那就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了。

    敢伤我兄弟便是要断我手足,在合伙欺负外人方面,襄樊水师是非常团结的,对面还是流寇,那就连死活都不用顾忌了,能一炮轰死最好不过了。

    “轰轰轰轰……”

    二十余艘战舰相继对岸上的目标实施炮击,只要觉得是重大可疑的地方,尤其是敌军炮位,水师官兵都不会放过,不论结果如何,先将铳弹丢过去再说。

    水师疏于管理,懒散许久,岗位技术多半已经荒废了,可填充与发射是看家本领,大伙还指着这个来向过往的船只进行收费呢,自然不会刻意忘记。

    “弟兄们加把劲!或可轰死‘大王八’!”

    太子殿下的悬赏令大伙也知道了,张献忠的脑袋可是价值十五万两银子,故而每舰上的捕盗都在用千里镜观察岸上的情况。

    尤其是要寻觅“八大王”张献忠的大纛旗,看见这个就意味着附近说不定就坐着价值连城的“大王八”。

    十五万两的赏银谁不想得?

    陆师与水师的将领们听见这个悬赏金额都两眼冒绿光了!

    这要是一炮轰死这只大王八,那油水岂不是够弟兄们快活好几年的了?

    张狗贼绰号“八大王”,可是在襄樊水师嘴里,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大王八”,而且必须捞出来放血才行……

    襄樊水师总供出动了二十一艘战舰,每舰一侧侧舷就算只安装了两门佛郎机,整个舰队也能有四十二门佛郎机可以开火。

    这个火力投射规模已经大幅度超过了王定国的火铳队,义军这边仅有十二门佛郎机可以出战,还不及对方数量的一半。

    一旦襄樊水师发飙,瞬间所释放出来怒火是义军根本无法承受的,这边只有树木与小土丘作为掩体,炮位连最基本的遮蔽物都未有,防御力几乎为零。

    这在武装到牙齿的水师战舰面前就是白给的猎物,战舰的抗打击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是攻防一体的大型兵器,而单纯的佛郎机仅仅是有攻无防的单方面小型火铳。

    尤其是王定国将佛郎机部署在了地势平坦的沿岸地带,这样倒是便于掩护部曲渡江,但在炮战的时候却是极为致命的。

    不光炮位射在这里,大量等待过江船只的步卒也在岸边看热闹,前期倒是义军占据了上风,可随着襄樊水师的主力赶来迎战,形势便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

    全新出厂的佛郎机的平均射程可达四百步以上,使用多年的型号射程会下降不少,可将铳弹打出两百步远是丝毫没问题的。

    等战舰开始抵近炮击,傻乎乎的义军士卒再想跑便为时已晚了,一个是地势原因,另一个便是射程原因,想迅疾跑出佛郎机的射程绝无可能。

    佛郎机不是半刻钟以上才能开火一次的红夷大炮,这种武器的最大优势便是超越本时代同类型武器的极高速射。

    一旦拥有诸多佛郎机的一方决心实施报复性射击,即不考虑炮管冷却,以最高射速进行施射,其场面就跟扫射差不多。

    沙滩被打出道道深洞,土丘被不断削平,树木被连片摧毁,马车被直轰成大小不一的木块,义军士卒的下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纵使身着厚实的札甲,在两三百步的距离也死活都挡不住佛郎机铳弹的强劲冲击力,在四散奔逃,东躲西藏的情况下,不少人仍旧被转瞬即至的铳弹频繁腰斩。

    “啊~额的手……”

    滩头上惨象环生,一只只螃蟹从无比新鲜的残肢断臂上爬过,似乎不屑于刚出炉的餐品,寻找味道更加恶臭的美食,不远处便是倒地挣扎的一个活人,绛红色的血迹拖了不下一丈远。

    而这片沙滩上的伤兵远不止一个,横七竖八倒着不下上百号,受创的部位不尽相同,都是严重到已经无力逃跑了,不得不在这里呼救同伴。

    不过此时的义军士卒都被官军战舰吓破了胆,没有一人敢于上前救援,要知道佛郎机铳弹的冲击力足以打穿一支十人纵队,即便楯车在近距离也扛不住这物件打过来的一炮。

    受创者的血迹染红了小半个沙滩,这些人都是想要跟随王定国去找张能奇会师,然后一举攻克樊城,再在城内烧杀抢掠一通的。

    如今不但银子和女人再也摸不到了,连狗命都快保不住了,没人过来救援他们的话,过不了三天,在高温炙烤下,他们便会成为螃蟹们的盘中餐……

    不予救援也是对的,活人的职责便是好好活着,去救这些将死之人显然违背了苟活下来的士卒们的初衷,更何况在对面猛烈的炮击下,过去便是找死。

    官军的战舰上不光有佛郎机,每船都配备了多支鸟铳,这玩意是干嘛用的,不言而喻,杀普通贼兵倒是没有银子可拿,但是打死一个就很解气。

    所以在收兵撤退之前,在战舰上作战的水师官兵并不介意多杀几个胆敢在滩头向自己叫嚣的贼兵。

    你们去打襄阳与樊城,那是你们的事情。但是敢未经己部允许,就敢渡江,乃至炮击水师战舰,这就是摸了水师爷们的逆鳞了!

    比起好恶斗狠,襄樊水师绝不逊于八大王的部曲,只不过此时此刻双方的身份不同,他们又比这些南下的家伙在本地混得时间更长而已。

    直接送去万两白银的话,襄樊水师说不定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象征性的打击下就当出兵了。

    可己方在这片水域处于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对方想过江,又不想给钱,还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炮击了战舰,这梁子就深了去了,你当爷爷这船上的佛郎机是用来炸鱼的?

    襄樊水师敢于如此行事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在离岸之前,便得知襄阳知府王承曾与副将杨世恩已经派飞骑将谈得的消息禀明了洪承畴。

    如今时间已然过去了大半天,洪少保的大军多半在回师的路上了,说不定就这俩时辰便会蜂拥而至,向大王八的贼军大举进攻,官军获胜指日可待。

    水师要不再表现一番,放纵贼军渡江去进攻城防远逊于襄阳的樊城,等上岸之后该当如何向洪少保汇报情况?

    雪中送炭实难,锦上添花很易,水师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货色,在这个节骨眼当然先得为自身考虑一下。

    先打算渡江的贼军小船悉数截杀在江中,然后将滩头附近的贼军轰个半死。

    如此一来,贼军便无法渡江了,水师又能有近千的斩获,对洪少保也有所交代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在这个世道,就得多为自己考虑。

    立功心切的王定国其实也是这么打算的,只不过今天时运不济,碰上了一伙下手更狠的……

    “真是一群天杀的狗官军!”

    悲愤交加的王定国气得咬牙切齿,可面对官军的压倒性火力,他根本就毫无办法,更没脸去找八大王求救。

    能克制官军战舰的办法便是运来更多的火铳,数量越多,射程越远,自然越好,可是八大王那里也正在跟襄阳城内的官军进行炮战,根本就不可能如期抽调。

    就这样,王定国所部被汉水一分为二,南岸的义军被襄樊水师轰得抱头鼠窜,官军的佛郎机凿得他们什么曝富的想法都没有了,能苟活就不错了。

    而北岸的近千义军士卒则在渡江之后没有接到新的命令,都在无所事事,他们既游不回去,又帮不上忙,眼睁睁地看着对岸的同伴们挨打……

    被炮击了好一会儿之后,王定国这次算是得到了一个惨痛的教训,往后尽量要远离岸边,尤其是不能与官军的水师叫板。

    惹恼了对方,一旦发起飙来可真就不是己部所能承受的。

    麾下的炮手打了半天也没击沉一艘战舰,对面的血腥报复却让己部损失惨重。

    事后经过清点,毫发无损的士卒仅有不到八百,余下皆有不同程度的创伤。

    “好了!归航!”

    整个战斗也就持续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见到贼兵都跑进了山里,岸边的目标所剩无几,炮位几乎都被摧毁,再无贼兵炮手胆敢造次。

    佛郎机狂喷了一阵子也快扛不住了,水师参将便觉得差不多了,算是圆满完成了襄阳知府王承曾交代的任务,便打出信号弹,率舰队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了。

    襄阳城外的码头距离城头极近,就在佛郎机的射程里,贼军不死个几千人便几乎无法夺取水师战舰,他们可以放心大胆的继续在江里与山上的“大王八”斗智斗勇。

    “咱先回去吃口肉!待贼兵再次渡江,届时便倾巢出动,轰得他们先叫爷爷,后喂王八!”

    “哈哈哈哈……”

    贼军没有大船,小船也所剩无几,即便再在上游找到一些小船,也无法与襄樊水师分庭抗礼,在岸上向在江面游弋的战舰炮击的话,适才便是下场。

    大伙倒是很希望贼军能找到些许小船,因为这样他们便可以再次“以大欺小”了,这游戏真是太好玩了。

    一炮便能将贼军的小船轰成齑粉,连船带人都给送上天,可是过瘾的很呢!

    像这种没啥风险又能杀敌立功的差事,水师上下可是很愿意领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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