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听了王夫人那话,贾瑜还在心里气恼的,贾母竟也点了点头,看向一边哆嗦得成一团的李嬷嬷,无奈地说道“终究以后少喝点酒吧,下次再冲撞进去,定要赶你出去的。”
李嬷嬷赶忙给贾母与王夫人叩头,三人这出你唱白脸我唱红的戏简直精彩,可贾瑜却欣赏不下去,微微咳了一声,几人这才想起贾瑜还在一旁。
“既如此,我这也训斥她了,那边那个焦大就让他在府里待着吧,只别再去丢人就行。”贾母被鸳鸯扶着往又往塌上坐去。
贾瑜苦笑一声“老祖宗,太太,如今想让他在府里待着怕也不行了。”
贾母闻言心中疑惑,难不成这猴崽子今儿转了性子,倒给我们行方便?王夫人赶忙说道“嗨,再怎么说还有老人在,瑜哥儿这会子把他赶出去不也让你为难吗?”
贾瑜摇了摇头,“要是这事倒也简单,两边都行个方便就是,这也把面子保下来了。可昨儿我都把焦大的随军司马文书递给兵部了,现在他这个样子,只怕没几个月是养不好了,这误了时候,怕不是皇帝都要怪罪下来,以为家里不为国出力,再有就是,要是朝廷追查下来,这事一漏,只怕之前家里攒的脸面又要没了。”
贾母可不懂这些圈圈绕,只听得皇帝怪罪,就被唬得一跳,“怎么回事?咱们两个府上挑哪个不行,你怎就挑上那个老货了?”
贾瑜无奈地说“老祖宗,我也不想啊,可这朝廷说了,随军司马至少要功勋一转,咱府里哪有……”
一转功勋要么斩首一级,要么入伍十年,这两条,宁荣府里所有的活物都算上也就一个焦大算是了。
到底王熙凤精明一些,也顾不得之前被李嬷嬷污蔑的事情了,连忙问道“瑜兄弟,我怎就没听琏二爷说起过这事?”贾母跟王夫人闻言顿时也皱起眉头,有些困惑。
“我承爵四品奉天校尉,入军伍自要配随军司马跟库管薄吏,可琏二哥身上只担着一个世子,带几个仆从充当亲兵就行了,配随军司马不合规制。”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王熙凤心中恼怒贾赦这老不死承着爵不做事,倒让他们夫妇俩又是担惊又是受累
贾母刚刚坐下的身子又站起来了,犹豫着向贾瑜说道“瑜哥儿,你认识的人多,你看看能不能找人把那文书拿回来,这样不就没事了。”
贾瑜差点被这个糊涂老太婆气笑了,去兵部把文书拿回来?自己是闲命长了?还没事了,皇帝要是知道他这任命文书能被人拿来拿去,只怕是胡子都要气掉几根。
许是看贾瑜脸色不对劲,又或者贾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好像着实有几分糊涂,便又改口道“这,不知道瑜哥儿你有什么法子?”
“为今之计,只能先把焦大爷安抚住,跟他商量一下让他去兵部陈情说是自己年老体弱不慎摔伤所致,我想天子圣明定能谅解。”
贾母一听顿时拍了拍手,“这个主意好,难怪都说你聪明呢,快,鸳鸯,把前些日子那王太医送我的跌打药给拿一些送去,直叫他好好养身子,有什么想吃的喝的只管说。”
贾瑜闻言一鞠躬,“这些小事怎么好意思让老祖宗费心,自有小辈儿们安排妥当,只是这心火不消,我怕那焦大爷也难低头,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想请李嬷嬷去给焦大爷认个错就是了。”
这猴崽子怎就听不懂人话呢?贾母心里憋屈,自己说了这么一大堆,不就是想大事化了,让他别去寻那李嬷嬷的错了,这怎么还揪着不放呢?
王夫人也是面色难为地说“瑜哥,你何尝不知道这奶妈子就是哥儿的脸面,这要让去告歉了,宝玉以后还怎么活呀?”
这就活不了了?贾宝玉还真是脆弱。贾瑜心里嘀咕一句,嘴上说道“太太,之前那些腌臜的流言不知道传了多久,今儿都挨着宝玉身上了。若不赶紧当面说开了去让大伙瞧见,只怕以后不知道还传成什么样,到时候不止宝玉,连琏二嫂都没法活了。”
王夫人闻言哀怨地瞅了一眼王熙凤,只怪她一天没事就带着宝玉,才惹出这流言,但她心里却也信两人之间并无什么事,当下也只好叹了口气,“既如此妈妈你也就服个软,这事也就过去了。”
李嬷嬷此时面如死灰,这要是道了歉,她这脸也算丢尽了,连带着在贾母、王夫人跟前的体面也没了,可如今又没什么办法,只好眼泪花花地瞧着贾瑜。
可是贾瑜眼睛一瞥,全当没看到,嘴里说着“那还就劳烦妈妈走一趟了,放心,也只道个歉,必不会难为妈妈的。”
李嬷嬷心里这个气啊,这还不叫难为人?却也无法只得往外走去,外面自有下人领着她往东府去,事情办完了,贾瑜也就懒得待在这,大中午的他还想睡个觉呢。
“既如此,我也就不叨扰老祖宗跟太太了。”说着话便往外退去,贾母跟王夫人也不想留他,只盼着他以后少来这边。
刚走出院门两步,一阵香风从耳后飘来,贾瑜转头就看见了王熙凤熟美的容颜,微微一愣,“琏二嫂,还有事吗?”
可没想到一向以泼辣面孔示人的王熙凤,此时丰韵的双颊上却飞上了两抹红晕,再配上那成熟诱人的身姿,贾瑜觉得她此时比杨妃还好看几分,虽然贾瑜没见过杨贵妃。
“瑜兄弟,有件事想拜托……嗨,也不是什么别的事,就是,就是今儿,今儿的事……”王熙凤扭扭捏捏的样子简直就像是那未出阁的小姐,直叫贾瑜看得新奇,好在他之前领教过王熙凤那颇为毒辣的心思,所以纵然她再好看此时也提不起心思。
“二嫂的意思我明白,就是等我去了江南,不要把今儿这事告诉琏二哥是吗?”贾瑜笑着替她说了出来。
王熙凤闻言先是喜得点了点头,而后又连忙摇了摇头“好兄弟,你可千万别误会,宝玉儿他才多大,我们怎么可能……”说着话却觉得好像不是那意思,赶紧又慌忙解释着。
贾瑜却是摇摇头,“二嫂,这谣言如风,又怎么止得住。只静安之便是,传言必定不攻自破。”
王熙凤苦笑道“瑜兄弟,你是不知,这女人的声誉……嗨,都是内宅的事情,你是有大本事的人,自然不会懂这些。”
贾瑜看她实在紧张地很,便玩笑道“这当权之人哪少得了这些,二嫂把持整个荣府家务事,自是有那些不服管教的,面前不敢顶撞,自然就在背后嚼舌根了,还有啊……恐怕就是因为琏二嫂跟宝兄弟都生得太好了,那嫉妒的自然要编排一些话了。”
“呀!瑜兄弟啊!”王熙凤难得嗔怪一下,“要说生得好,瑜兄弟才是生得好,瞧瞧,这恐怕比我还白嫩,只是你平常太爱素净了,要是爱穿些花红,恐怕都要被当成府上的姑娘呢。”
贾瑜今儿本来是要睡下的,临时听了这事,出来也就穿了自己平常跟家时穿的白底莲花纹常服,因是夏天所以里面就一件里衣。男服自比女服宽松些,但是他自小被府上供起来养,皮肤生得比那女子还白嫩。王熙凤身量又高,低眼看去,贾瑜整个脖颈处便是一片雪白。
他平素是不带环珮玉饰的,今儿脖子上却挂着一块小玉佛,这原是他前一阵子不知道为何老是做噩梦,绿竹特地去外面为他求来的,故而每次睡前都会戴上,这次来得匆忙也就忘摘了,之前没人注意到,这会王熙凤离得近些倒是看着了。
只见玲珑剔透的玉佛跟他那白皙的肤色两相映照,再加上太阳一照,整个人都显得别致起来。
“瑜兄弟一向不戴这些的,今儿怎么就肯了,莫不是什么宝物,倒叫我也瞧个新鲜。”王熙凤平素跟宝玉亲近惯了,这会子一下忘了,竟也拿手往贾瑜脖颈处摸去。
贾瑜一时竟也愣住了,直到王熙凤那温润如脂的玉手拿取玉佛时摩挲到脖颈时才反应过来,敏感的皮肤传来一丝丝冰凉,竟然更是鬼使神差舒服得哼了一声。
王熙凤听得声音这才想起跟前是谁,连忙把手缩回来说着“呀,瑜兄弟,我,我还当你是宝玉来着呢?”
这话说完她又觉得不妥,刚还说自己跟宝玉没什么呢,这会子又说这话,赶紧补充道“嗨,瑜兄弟,你也知道,那宝玉素来跟姑娘们养在一样,我也就没怎么……”却是再说不下去了,赶快寻了个理由跟他告辞往后面去了。
贾瑜也是暗自懊恼难不成自己到青春期了,最近这心神越来越不稳了,将那二十四字真言又拿出来念了几遍算是按下了旖旎。
二人却不知刚才这一幕却被来这寻王熙凤的平儿瞧见了,只把她闹了一个大红脸,心里啐骂着这二爷才走几天,她这就偷上了,还在这光天化日下。
然而平儿从小跟王熙凤长大,心里自然也是向着她的,等到回了房却又替王熙凤担心着,这要是被人瞧了去,她们两以后还要不要在府上活了。
正想着呢,就见王熙凤撩帘进来,瞧见平儿在塌边坐着,便问道“我正寻你呢,却没想到你在家。”
平儿此时又气又怕,没好气地说“我自然在家,却不知道奶奶刚去了哪家了。”
王熙凤奇怪地道“这人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我刚刚去老祖宗那回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平儿咬牙道“我就是那傻子,让你偏来哄我,你只告诉我,从老祖宗房里出来后你又干什么了?”
王熙凤稍一寻思就晓得刚才那事被平儿瞧见了,顿时脸上一红,平儿哪能瞧不见,脸色更是耷拉下来,王熙凤赶忙把她一搂,笑着说道“好平儿,不是你想的那个样,我就是瞧见瑜哥儿脖子上那座佛像新奇,拿去看看就是,你怎还疑起我来了,别人不知道我,你还不知道?”
其实平儿也就瞧见那一下,此时听了王熙凤的话心里也就解开了几分,毕竟她跟了王熙凤这么些年,也不信她是那水性杨花之人,但还是觉得王熙凤此行不守规矩,便又是说道“我一个做奴才的,哪敢管主子的事情,只想着以后别看着玉啊,佛啊就管不住自己这手。”
那事到底是王熙凤理亏,她也不好再解释,只把平儿推到塌上,用手去挠她痒,“你还说我,当我不知道,当初我说玩笑话,让把你送给他,你这脸都红成猴屁股了,那时候他还那么小,你都起这个心思了。”
平儿闻言直立起来,又去扑王熙凤,“真真是气死我,哪有你这当奶奶的,把通房丫鬟送人,自己的事不说,却来编排我。”
两人又是一阵笑闹,终究把这事揭过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