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以墙划分,由外而内有四个部分,外城,内城,皇城,紫禁城。后世北京里的老炮儿嘴中的“四九城”指的就是皇城的四门,跟内城的九门。
原本历史中之所以有内外城之分,是因为满清鞑子入关后,将北京城里的汉人,回人都迁了出去,内城只允许八旗官兵住,但八旗多为贵胄,其它的杂事总是需要有下人处理,故而朝廷也就有特意修了外城。
而如今的历史中则是由于贵勋太多,一个个开府建园,哪还有那么多地给平民住,一个外城也就自发的形成了,至于城墙倒是后来补得。
各个门有各个门特有的作用,皇承天门(天安门)为百官进宫朝见所经之门,其下按品级不同更是有大小门之别。内门里,西直(西直门)走水,东直(东直门)过柴。阜成(阜城门)梅花报春暖,宣武门外菜市口刑场更是有名,这些莫说京人,即使是各地的游人也都是略有耳闻。
北方按星宿而论,属玄武。玄武主刀兵,坐落在北方的内德胜门也就理应走兵车。这些日子德胜门守卫的日子可不好过,这七八年没有战事,德胜门一直都是寂寥无人,也没什么人过来查岗,喝酒耍赌都是常事,然而今儿谁知道皇帝佬抽哪门子疯,这兵车一趟接一趟,可把这些守卫累够呛,而且他们还不敢懈怠,要知道前些日子就因为这边没查仔细,让一个杀了人的土匪钻到兵车下面跑了,为这事差点把他们一众人都打了一顿板子。
老班头黄得水那边在屋里正打算端起碗来喝粥,就听外面喊“还有人吗?快出来一个,这边等着走车。”
黄得水呸了一声“这粥端了三回愣是没喝一口,爷爷我挑的这个钟还真背,这半会走七趟车了,这帮鳖孙可真会来事。”正打算起身往出走,就见一个年轻兵卒笑着说“黄大爷,我去看看,您先喝粥,这干活不就为了填个肚子吗?”说着便拿起一旁的刀往外走去。
黄得水冲旁边笑了笑“哟,这后生不错?齐三,你引荐来的?”齐三咬了口窝头,白了他一眼“爷爷要有那个本事,早把自己安排走了,还在这受罪?怕又是刘老鬼塞进来的。”
黄得水撇撇嘴“你可得了,刘老鬼以前塞进来的是什么东西,我又不是没瞧见,一个个那副大爷样子,恨不得用鼻子瞧你,哪会给你这脸?”
齐三摇了摇手“那就不晓得了,或许人就是个懂礼的后生,讨着喜了,才被放到这来的。”黄得水点点头,觉得有道理,正打算端起碗的时候,就听外面一阵吼叫打闹声传来,“他妈的,还让人吃饭不了?”
这边黄得水咒骂一句正想出去查看,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有点子拐清片子。(有人私运刀枪)”
里面人一听顿时吓了一跳,饭也不吃了拿着刀枪就往外面去。黄得水一马当先,刚一出门就见地上两人扭打在一起,旁边滚落着一地的兵器。
黄得水拿着刀柄一拍大腿“好小子,德胜门口动刀枪,你是不知道马阎王长几只眼了?”说完一声令下,身边几个兵卒上去就将那车夫捆得严严实实扔在地上。
那人却仍在挣扎,口中大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上面挂得是谁家的字号?快给爷爷松绑,不然一会定没你们好果子吃!”
黄得水这样的老兵痞自然没被他吓住,抬眼看了看车边挂的令牌,笑着说道“瞧您这话说得,这京城里面谁不认识贾家的牌坊,只不过还请多担待一些,这哥几个也不想得罪,只是要是放走了车再出了大事,我们几人的脑袋可得要搬家。”
那车夫正要解释,就听后面有人喊道“这里是出了何事?”
黄得水一看来人顿时躬了躬身子,快步走了上去,“哎呦,何上官来得刚好,这边小的们正不知怎么处置这事呢?”
何姓官员看了一眼满地的刀枪,指了指车夫说道“人给我带走,东西收起来,你们派两人给送去京兆府。”
黄得水连忙点头,正要去把那车夫提溜起来,就听他怒骂道“戴个红就以为自己是个官了?京城里面穿紫的都有几百人,更不说那补子上纹牛蟒的了,你只去我们府上转转,恐怕门子都不稀罕搭理你。”
这县官不如现管,黄得水生怕这不知天高地厚、狗仗人势的奴才一会又说出什么话来,赶紧拿布堵住他的嘴,又喊了两人抬着他跟那何上官一起送走了。
这边转过头来黄得水说道“今儿真是倒霉催,竟碰上这事,我说也是,把人先稳住再去请人来瞧不就是了,闹得这么大,这姓何的瞧到这样指不定又得为难我们,果然这新人还是不当事,我说小子,你……”黄得水环顾四周却找不到刚刚那个说话的年轻汉子,“哎,这人呢?刚还在呢?”
齐三眼珠子转了一圈,把黄得水拉过来悄悄地说“我给你讲,今儿这事悬乎的很,你说这车夫是个傻子?天还亮着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往外运刀枪,哪怕他是贾家的直系我们也不敢给他这个体面呀!再说那姓何的,自从当上这城防官,他几时亲自查过班,这事,邪乎,还是莫管这个了。”
黄得水听了这话再细细一琢磨,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便招呼着众人把地上的刀枪一拾掇,自己复又进门吃起午饭来。
……
“老爷,小人真是冤枉啊,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在京城里运刀枪啊!”
“既如此那你就亲自看看眼前的账目,前些日子将作坊丢了一批刀枪,今儿就截住你的车,两相对比,可多一件,或者少一件,你还要作何解释!?”
车夫颤巍巍地举起账目来瞧,可他又认得几个字,只能瞧出那隐隐约约的刀,还有那一二三四的字码来,咬了咬牙说道“小人真是不知道,如果官老爷真的要问,直去荣国府问我家老爷,想必他定是晓得。”
京兆府衙门老爷左向明冷笑一声,右手将惊堂木重重一摔“好你个狂奴,事到如今你还在仗势欺人,今儿若是不让你知道大齐律法铁面无私,我这衙门口也休要再挂那公正廉洁的牌匾。”
说到这里他一扔令箭,向左右大喝一声“给我拉下去打,我倒要看看这个刁仆还敢嘴硬到何时?”
车夫抱着堂柱不肯离去大呼着不服,然而左右衙役几板子下去,他就吃痛松了手被几人架了下去。
待到左右人走的差不多了,左向明轻咳一声,起身往后堂而去。
后堂内,何辅仁正瞧着璧上的字画。左向明轻笑一声“何大人可瞧出这是何人之作?”
何辅仁捻须说道“山势雄峻,石质坚峭,皴法斧劈,笔法劲健,墨色淋漓,定是唐寅之作。”说着他瞧了一眼左向明,笑着说“而且还应是唐寅的佳作。”
左向明大笑一声“何大人果然好眼力,这画原是一位刘姓员外的传家之宝,只不过后来犯了事,久经辗转到了我手上,早就听闻魏王殿下颇爱唐寅画作,只是左某位卑权轻难有去魏王府拜见的机会,还望何大人代我将此画送予魏王殿下。”
何辅仁将画轴取下来卷好递给身边的侍从,轻笑着说道“既如此,还多劳左大人费心。”一张银票从何辅仁的手中悄无声息地进入左向明的袖内,左向明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笑着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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