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写了什么?”九歌原本对纸条上的内容不兴趣,君羽墨轲卷开纸条时,她双手环抱继续倚在柱子上,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抬眼时,见君羽墨轲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她不禁有些好奇,站直身子,顺着他的视线垂眸看去。
“渊帝有女,逸太子生。”字条上只有八个字,看的九歌心里一突。
如果她没有猜错,‘渊帝’指的应该是前朝末代皇帝,而‘逸太子’应该是指崛汉太子。所以这句话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意思是渊帝有个女儿,逸太子还活着,也就是说前朝尚有遗孤在世,且不止一位。
九歌眼光扫过君羽墨轲,这就是他最近在忙的事?
君羽墨轲似乎察觉到九歌的视线,垂眸看向她,带着丝丝探究之色,沉默片刻,缓缓问道:“你可知……逸太子?”
九歌摇摇头,漠不关心道:“头一次听说。应该是指前朝的太子吧。”
君羽墨轲没有回答,目光静静的看着他,神情间是从未有过的端严,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时一片深沉,墨色瞳眸里闪过一抹晦涩的光芒。
“怎么了?”九歌被他这种目光盯的有点心慌意乱,不知为何,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安的情绪,“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这上面的事情和我有关?”
这句话中隐带着一种刺探,君羽墨轲闻得此言,目光微微一闪,随即浅浅地笑了,“没有,只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九歌不出声,默默看着他,显然不相信。君羽墨轲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鬓角的头发,柔和道:“九儿太敏感了。你从小就住在西北,踏入中原尚不足半年,前朝的事儿能和你有什么关系!别想多了。”
九歌心想也对,这具身体从小在大漠长大,就算前朝的事再怎么错综复杂也远不到塞外去,而且细细回想一下,她和蓝氏的样貌也有几分相似,总归不可能是纸条上所说的渊帝的女儿。想至此处,便打消了心中疑虑,大概真的是她多想了吧。
君羽墨轲见九歌不再怀疑,似乎松了口气,双眸看向夜亭,语气有些冷冽,“花非叶传来的消息?”
“是。”夜亭恭敬道。
君羽墨轲凤眸微眯,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收紧在掌心,手握紧张开,纸条已经化成粉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夜亭余光觑了眼九歌,没再多说什么,转身退了出去。
书房门重新合上,九歌能察觉到夜亭和林崖都没走远,应该还有事情汇报,只是碍于她在所以什么都没说。
“看来是我打扰你了,”九歌微微一笑,只是眼眸微垂,掩去那一丝讪意,“我再等你三天,三日后,无论如何我都会离开这里。”
“本王希望你能经常来打扰,”君羽墨轲一手揽住九歌的纤腰,垂眸深深看着眼前的娇颜,轻笑道:“该处理的事都处理好了,我们明日便可出发。”
九歌一愣,凝眉的看向他,“刚才还说要两天,怎么这么快就改变注意了?难道你留在这里数日,就是为了等花痞子那八个字?”
“本王是怕九儿无聊,才决定明日启程,与花非叶那小子没任何关系,九儿可不要曲解了本王的用心。”君羽墨轲忽然不明意义地笑了笑,撩起九歌耳边的发,情不自禁地在她耳珠吮了一下,声线带着蛊人魅惑,“九儿,回京后,我们立刻就成亲好吗?”
九歌身体明显一僵,只觉得有一股电流窜过全身,愣怔了几秒,一回过神,便从他怀里巧妙地挣脱出来,“王爷,春天已经过了,别再无时无刻的发情成不?”
“在本王眼里,九儿就是春天。”君羽墨轲顺势倚在九歌刚才的位置,目光落在她白皙的颈脖上,唇边笑意流转魅惑从生,“九儿身上芳香四溢,只要把你搂在怀里,就恨不能吃了。为了能早点吃到腹中,只能尽快将你娶进王府了。”
九歌呵呵一笑,懒得跟他理论。女人和男人**,只有吃亏的份。尤其是这厮,从洛川山庄那天早上起,动不动就要发情,这种话题说多了只会引火上身。
“本来我还觉得奇怪,花痞子明明比我们早离开京城,却没赶来参加武林大会,原来是被你打发办差去了。”九歌抬眸看了他一眼,有意转开话题,玩笑道:“他那么爱凑热闹的一个人,心里估计恨死你了。”
君羽墨轲气定神闲地笑道,“他恨本王的事情多着了,不差这一件。管他心里怎么想,只要胆敢抗议,本王叫他今后再无福消受美人恩。”
九歌“噗”地一下笑开了,记得林崖开罪她时,她将人喂了春药扔进美人堆,而他则是废人命根子,看来有些地方他们还是很相似的。
“可怜的花痞子,”九歌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微笑,颇为同情地感慨了一下,抬头看向窗外,神色顿时欢喜起来,“墨美人,好像雨停了。”
君羽墨轲抬眸望去,墨色瞳仁里闪过几分碎光,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是的,雨停了。该出发了。”
前一句很正常,后面一句话怎么听有点怪怪的,九歌转头,细心地捕捉到君羽墨轲眼底一闪而过的凌厉,那种凌厉隐隐透着一股狠绝的戾气,让人望之心悸。
这场雨似乎停的很是时候。
接下来是什么呢?
晴空万里还是暴雨将至?
九歌脸上的笑慢慢敛去,默默收回视线,什么都没问,抬步向房门走去,“王爷继续忙吧,明天早上我在庄外等你。”
“九……”君羽墨轲回眸时,九歌已经出去了,看着缓缓闭上的房门,他眸光有些复杂,面上渐渐泛起凝重之色。
或许,她已经猜到了吧!
君羽墨轲轻叹一声,没有立刻叫林崖他们进来,而是走到桌前,在案台上摊开一张白纸,整理好思绪后,执起狼毫,在白纸上整齐有序地写下一连串字体。
灵回之巅、楚天盟旧部、刘释珵、崛汉、逸太子,
楚翊尘、灵回之巅。
盯这几个醒目的字眼,略微沉吟了片刻,又在逸太子和楚翊尘中间加了一个关联甚深的名字:蓝珊。
他记得蓝珊和逸太子曾有过婚约,灭国后心甘情愿为他长居西山寺十余载,如今却义无反顾的跟在楚翊尘身后……
所有的一切,顷刻间一目了然。
当年父皇兵乱皇城时,派人在东宫放了一把大火,整个宫殿无一人生还,竟然让逸太子逃出来了。
君羽墨轲看着‘楚翊尘’三个字,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只是不消一会儿,神情逐渐变得沉重。
转瞬间,白纸上又多了四个大字:渊帝有女。
据他了解,渊帝后宫无妃嫔,一生独宠蓝皇后,而蓝皇后膝下只有一子,从一出生就理所应当的被册封为逸太子,没想到竟然还有个女儿。
别人不知道渊帝有个女儿养在椒房殿,难道楚翊尘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妹妹吗?
三年前灵霄令现世,群雄趋之若鹜,江湖风波顿起,却只为寻找一名肩上有火焰胎记的女子。而这枚胎记巧不巧就在他的九儿身上……
若说是巧合,那么三年后,楚翊尘无偿赠她一枚灵霄令该如何解释?
君羽墨轲盯着白纸上的墨迹好半晌,渐渐皱起双眉,似乎有什么地方想不通,抬眸看了眼门外,扬声道:“你们进来吧。”
“见过主子。”林崖和夜亭快步进来,躬身行了一礼。夜亭急道:“启禀主子,花右使正准备前往南岭查主子吩咐的第三件事,来回恐怕要数月,是否先行召回?”
君羽墨轲闻言,笔势一停,放下手中狼毫,抬眸看向他们,“传信给花非叶,让他放下手中之事,速拿诏书、虎符前往青州。”
夜亭一怔,“飞来峰在樱城百里外,主子为何不直接从樱城调动军马?”
“樱城调军不等于打草惊蛇吗。”君羽墨轲似乎今天心情很好,才愿意和他们解释。
“主子的意思是?”夜亭和林崖对视了一眼,心疑道:“曲池有问题?”
天奕军队大多都驻扎在城郊的练兵营,樱城江湖人虽多,但想暗中调动一万兵马不被城中国百姓发现还是可行的,但无论如何调军这么大动静,城主肯定会知道,而曲池本就是江湖人,确实不好把控。
君羽墨轲轻轻一笑,笃定道:“他若不是楚翊尘的人也必为楚翊尘所用。”
武林大会上他便觉得曲池有问题,前几天去洛川山庄找蓝珊扑了个空,原本没想多做停留,后来决定还是试探一下曲池的深浅,席间故意谈论起楚翊尘的事,那老狐狸虽然圆滑,但终究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他和楚翊尘甚至于灵回之巅关系匪浅。
林崖低头想了会,道:“若曲池不可信,主子何不从三百里外的华城调兵?青州距离飞来峰大概五百里,会不会太远了?”
君羽墨轲淡淡一笑,语气不急不缓道:“灵回之巅弟子大多是四五十年前楚天盟部众的后人,这些人不比普通江湖草莽,他们的先辈曾追随刘释珵打天下,是从战场一路厮杀过来的,华城兵力太弱,估计还没攻到山腰,楚翊尘就已经带山顶弟子撤离了。而青州位于嘉峪关后方,当年胡人入中原时,城内青云骑曾为后方主力,兵力堪比塞外雄狮,且骑兵的速度更快。本王若出兵剿灭,必然凯旋而归,不全歼不归来。”
夜亭和林崖心中大震,目光灼灼地看向君羽墨轲,眼中充满了火热的光芒。
他们听说过知道主子十三岁领兵征服南蛮之事,以前从未见过主子领兵,这次仅仅围剿一座山头,这般胸有成竹的自信,这般运筹帷幄的本领就能让他们大开眼界了。
两人都是暗卫出身,天生的职责便是躲在暗处执行任务,别说上战场,就算与人光明正大决斗的机会都鲜少。
可是,但凡男儿心里都会有一个率领千军万马上阵杀敌的将军梦,这次,他们终于可以像个将士,与敌人正面交锋了……
在两人敬仰、震惊之际,君羽墨轲写了一封书信,并盖上了“宁亲王宝”的印章,墨迹风干后,他将信装进信封交给夜亭,“送去驿站,八百里加急递送圣宁,务必在两日内交到皇兄手上。”
“遵命!”夜亭心知自己手上是一封调兵手书,只有信到了皇上手中,花右使才能拿到调动青云骑的诏书和虎符。
夜亭离开后,林崖正想汇报刚才没说的事,尚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君羽墨轲沉声道:“传令良垣,去查查定北侯年青时候的事,尤其是圣宁兵变前后,事无巨细,查明来报。”
林崖有点懵,他没听错吧,这种紧要关头,主子竟然派人查定北侯?他虽对朝廷之事不了解,却也知道定北侯对天奕是忠心耿耿啊,年青的时候是先帝的左右手,接着成为开国功臣,又临危受命被派去西北,驰骋沙场,战功累累,在西北的名望甚至高于天子。一朝回朝被皇上收了兵符,却毫无半点怨言……主子让他去这种良臣将相,未免有点不得人心吧?
“林崖!”君羽墨轲久久没听到回应,浓眉不禁蹙起,语气带着丝丝凉意。
“属下遵命。”林崖虽然困惑,但心想,主子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自己只需执行即可,“主子,千影殿的事务……”
“交给楼中月处理。”林崖话没说完就被君羽墨轲打断,他头也没抬的垂眸看着白纸上的几处墨迹,总自己觉得遗漏了什么。
林崖看了眼君羽墨轲,见他凝眉静静地沉思,便知主子正在想事情,顿时不敢出言相扰。
须臾,君羽墨轲眸光倏地闪动了一下,执笔在空白处写上“灵霄令”“迦蓝神教”“蓝吟雪”“独孤玉郎”等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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