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才从进了王府,朝服都未换下,亲卫便过来禀报:“王爷,那小子醒了!”
“别脱了!”景行一听,马上把腿从福全的怀里抽了出来踩在地上,福全又把他脚上的靴子往小腿上拽了拽。
“走。”景行起身就往寝殿外面走,福全也快步追了出去,他跟在景行身后说道:“王爷,补汤都熬好了,您是不是服了再走?”
景行站住,朝着身后伸了手。
福全会意,快步去了小膳房,很快就端着托盘走到了景行的身前。
景行抬手从托盘上拿了汤药仰脖子喝了,又含了一口清水话也不说直接出了院子。
“吴侍卫!”福全追到院门口,总算是追上了景行的一名亲卫,他小声说道:“咱王爷这身子弱,你们哥几个常跟着他,多费心,别让王爷太操劳了!咱家先谢谢您!”
“瞧您这话说的……”吴侍卫忙对着福全拱手道:“这话福总管您不说,小的也得尽心伺候着咱主子啊!”
“王爷这药每日服用三次,王爷若是忙得顾不上回府,吴侍卫,你们哥儿几个要记得让王爷服药。”福全说着话就把托盘上的两个纸包递了过去。
“知道了。”吴侍卫接了两包药材快步赶了出去。
“哎呦!瞅我着记性!忘了和王爷说了……”眼看着景行一人走得没了影儿,福全才猛地记起今儿三公主回来过,她一个人在院子里的菡萏亭边坐了半天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
“王爷!”两名大夫自从进了兵部的大牢之后就没离开过,不过他们本来也是兵部的人,一看自己被限制行动便知道单间里的人定是个极为重要人物。
“不是说醒了么?”景行径直走到床边低头看了看闭目躺在那里的刘镜尘,觉得他的脸色果然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好些。
最起码的,看着像个活人了……
“是醒了,才醒了没一会儿工夫他便又睡了。”一名大夫回道。
“弄醒他!”景行回身,自己拉了把椅子放到了床边,四平八稳地坐了。
“是!”两名大夫一起凑了过来,一人掀开刘镜尘的眼皮看了看,一人则伸手在他的身上推了推:“哎,醒醒……你醒醒……王爷在这儿呢……”
“你是怎么进来的?”景行伸手一扒拉那名说话的大夫:“新来的?”
“回王爷的话,卑职来兵部供职是明威将军保举来的。”那名大夫生的文质彬彬,说话也斯斯文文的。
“原来是明威将军推举过来的……”景行侧头仔细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好好学着点儿。”
明威将军是景行的嫡系,二人也是亲戚。
他是景行大舅家的长子。私底下,景行会叫他一声表兄。
原本想把这个做事不力的大夫轰出去,听说他是表兄保举进来的,景行临时改了主意,对另一名大夫说道:“多教教他,这里是兵部,不是太医院!”
“是。”那大夫应了,两手撸了衣袖,薅着刘镜尘的衣襟,抬手就是一个嘴巴!
一声脆响之后,站在景行身边的大夫哆嗦了下:“王爷不就让叫醒他么?”
“王爷既然吩咐了下来,那咱们就只管用最快的法子把他叫醒,让他醒了能说话就是……不要多想旁的事情。”那大夫见刘镜尘已经睁了眼,便两手捧着他的头让他在枕头上躺好。
刘镜尘睡得迷迷糊糊天旋地转,他听见身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只是失血过多身子虚弱,他心里虽然想看看是谁在说话,可就是醒不过来。
“你是谁?”睁眼看着站在床边的大夫,刘镜尘视线飘忽,他声音嘶哑的问道。
“我是大夫。”那名大夫轻手轻脚的整理好他的已经后,把他的手从被子拉了出来号脉……
“你……打我了?”片刻之后,刘镜尘伸手在脸颊上摸了摸,直觉那一侧是火辣辣的有些烫手。
“没有。”那大夫松了手,回身对着景行说道:“王爷,他方才醒过来没一会儿工夫就又睡了。这次看着好些,但身子还虚。您问话不要超了半个时辰。”
“嗯。”景行点点头。
那大夫行了礼,一拉愣在景行身旁的同伴:“走吧……王爷说话你也想听?”
“是,是!在下告退!”愣着的大夫如梦初醒,忙对着景行行礼退了出去。
“这里都是如此叫醒人犯的?”
出了单间的门儿,两个人走到了大院子里,新来的大夫问道。
“看情形。抽嘴巴是最省事的,偶尔也用针刺穴道。”那大夫看看他,指着墙边儿说道:“咱先在这儿坐坐,贤王爷下手狠,里面那位弄不好支撑不了一个时辰,咱俩还得随时预备着进去救他一次……”
“老天爷!”新来的大夫扶着墙哆哆嗦嗦地坐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说道:“我还以为刑部大牢用冷水浇人犯已经很……”
“咱们这里也浇水……”在大牢里被关了几天,这名大夫心里有些憋闷,因此抽刘镜尘的那个嘴巴,他是用八成力道,如今他闭目体会着手掌上出来的微微疼痛感,倒是觉得心绪开阔了许多,他微笑着说道:“不过是浇开水……”
……
很小的一间单间里就剩了景行和刘镜尘。
躺着的刘镜尘正看着坐着的景行,越看眼睛瞪得越大:“您是……您是王爷?”
景行才到府里就又出来,身上还穿着亲王的朝服。
刘镜尘是个小官,自然与景行不相识,可他毕竟是个官,光看朝服就能分辨出对方官职的大小来。
“认识胭脂么?”景行不理他的问话,直接开口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胭脂……胭脂?”刘镜尘昏睡了几日,今日醒了也没多久,他自觉脑子还是有些发木,想事情的时候总会比往日慢上许多。
景行站了起来,走到靠墙摆着案几前,他打开了放在上面的木箱,翻翻捡捡的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来。
拿着布包走回来,景行把椅子又往床边拽了拽后坐下,当着刘镜尘的面儿他把布包打开,从那别在布上的一排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来对着刘镜尘的左眼比划了几下……
“王爷,您认识胭脂?”刘镜尘把头用力的往后躲,有气无力的问道。
“刘镜尘,现在是本王在问你……”景行把手里的银针插在褥子上,银针也叫毫针,插进褥子里的一头很细,留在外面的一半颤巍的抖动着……
刘镜尘的心也跟着一抖,好似那根针已经扎到了自己的身上!
“下官倒是认识一位叫胭脂的女子……就是不知与王爷您问起的胭脂是不是同一位。”他赶紧开口说道。
“把知道都说出来,若是敢隐瞒半分,本王一定会让你后悔现在还活着。”景行把插在褥子里的毫针拔了出来,朝着刘镜尘身上盖着的被子伸了过去……
“下官不敢……不敢……”刘镜尘的眼睛紧盯着那根银针,身子用力的往后挪动了下,这一动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疼的他顿时惨叫了一声!
“王爷?”守在单间外面的侍卫很牢头同时开了口。
景行起身,单手揭了他的被子,见刘镜尘上身已经穿了衣衫,而下面依旧光着。
他往刘镜尘包裹着的大腿上看了看,并未发现有血迹渗出的痕迹,于是对着门外说道:“无事。”
门外又归于寂静。
“她姓什么?”景行站在床前眼睛死死的盯着刘镜尘沉声问道。
“胭脂姓成。”刘镜尘几乎是脱口而出连个磕巴都没打。
床前站着的这个身穿蟒袍的王爷眼神太吓人了,刘镜尘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敢在他的面前说慢了一点儿,他就会用手里的毫针戳瞎自己的眼睛!
“她叫什么。”景行接着问道。
“纯熙。”刘镜尘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下。
“成纯熙……纯熙……”景行轻轻的念叨着这个名字,声音已然是不自觉的轻柔起来:“纯熙,谓大光明也……真好听!”
刘镜尘看着他面上的表情,听着他说话的声音,心中不由得一动:这位王爷难不成是看上胭脂了?可他到底是哪位王爷呢……
“你和胭脂到底是如何相识的?”景行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又冷了下来,并且在语气中有着隐隐的怒气。
“下官与胭脂很早就相识了……”刘镜尘揣度着景行的心思,斟字酌句地问道:“王爷,您既然认识她,为何不让她告诉您呢?”
景行抬手就把手里的毫针扎进了刘镜尘的人中上,还用手捻了捻……
人中穴为急救昏厥要穴,人在昏厥的时候重重的掐一下都能让人疼醒,更别说现在刘镜尘是清醒的!
景行这一针下去,疼的他身子打挺楞硬生生的坐了起来,口中惨叫的声儿都变了!
“谁也别进来!这混账死不了!”听到门响,景行沉声喝道。
“是!”侍卫们在门外齐齐的应了。
“你早就知道胭脂忘却了过去种种,还对本王说这种话?”景行看着冷汗涔涔的刘镜尘说道。
“下官不敢啊……”痛苦中,刘镜尘却是一喜:原来胭脂还没记起过去的事情……
“王爷,胭脂实为下官的师尊,在人前下官要叫她一声先生的。”刘镜尘期期艾艾的说道:“只是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所以私我们是称呼彼此的名字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胭脂既然是你的师尊,你敢称呼她的名字便是大逆不道!”对于这个结果景行心里惊奇,语气却愈发的阴沉:“再说了,她今年才多大年纪?你这般年岁怎么可能拜她为师?”
“王爷问的是……”刘镜尘忙说道:“她是代父受徒,教授于我的!”
“胭脂的父亲是谁?”景行追问道。
“是……成子……”刘镜尘小声说道。
“乐圣成子?!”景行悠地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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