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之一看拦住自己的汉子颇有几分眼熟,她皱眉想了片刻却没有想起在哪里见过他。
“姑姑,他是那个拉着咱们满帝都跑的老伯!”燕之盯着那汉子看,阿文也盯着他看,一看到对方那见棱见角的严肃面容阿文马上就想了起来。
“那日正是在下为燕姑娘驾车。”那汉子看向阿文点点头:“小公子眼力不差。”
“上车?去哪儿?”认清了对方是景行的人燕之更觉意外。
景行那个人大事极精明,小事上确是大大咧咧。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自打一落地便被父王姐姐们当眼珠子似的宠着,在这样的氛围中成长起来的他尤其的不会照顾人!
燕之与他相处断断续续的一年多时间,这是他头一次留下马车给她用。
反常既妖,燕之看着停在路边的马车心里莫名的忐忑起来……
“去哪儿?”那汉子回答的一板一眼似乎是咬着舌头在说话:“自然是听燕姑娘吩咐。”
“哦。”燕之放了心,拉着阿文朝马车走去:“那咱们就回家吧……”
“坐马车喽!”阿文欢呼一声已经跑到了马车跟前,也不等驭夫放下脚凳,他已然灵灵巧巧的爬上了车:“姑姑快来,我拉你上来!”
见燕之上了马车,赶车的汉子也不等她开口,已经吆喝一声让马儿走了起来。燕之撩着帘子往外看了看,见确实是朝着南菜园的方向在行驶才又退回到坐凳边坐好。
“这车……不赖……”帘子放下,车厢里四面八方都是景行身上的味道,很淡,淡到燕之要仔细的去闻才能闻到那股子药香……
这让她有种景行就坐在身边的错觉。
黑漆漆的车厢里,燕之想到了方才景行紧挨着着自己的那条腿。
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她都可以感觉到他滚烫的温度和骨头的硬度……
燕之一皱眉,对着车外问道:“王爷是不是又病着呢?”
“嗯。”赶车的汉子只‘嗯’了一声。
“真是……唉!”燕之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姑姑,王爷送的那个西瓜还在铺子里呢。”阿文趴在一侧的车窗边往外看着,微风不时的吹动着车帘拂过他的脸颊,他便不时的歪一下头。
“明儿晌午的时候再吃吧。”燕之心不在焉地说道:“咱们俩也吃不完……”
“那个西瓜是王爷在城外五十里的地方买的。”车外那汉子冷淡的声音又传了进来,这次声音大了些:“就为了挑那一个西瓜,王爷走了两片瓜田!”
现在西瓜才上市,贵的吓人!在早市这种地方还看不到有人卖。
赶车的汉子说景行为了挑一个好西竟然走了两片瓜田,燕之信他说的,景行确实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要么不做,做了就要最好!
“劳驾……那个,咱们回去一趟……”这话燕之有些说不出口,可她还是对着外面说道:“我忘了拿西瓜了。”
那是景行的一片心,她舍不得给别人吃了……
“是!”车外的汉子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很快的在官道上将马车调了头……
……
水轻舟的马车已经进了内城,车厢里兄弟两人默不作声的坐着。
景行虽然不说话手却没闲着,他一直在揉肚子。
“既然吃不了这么多久吃点儿,也省的现在受罪。”水轻舟听着旁边不绝于耳的悉悉索索声简直忍无可忍,他侧头看着很没坐像的景行说道:“无疾这模样可一点不像平时的样子了……”
“平时?平时那是在外人跟前……”景行背靠着车厢换了个姿势,两条大长腿直直的伸了出去,看着似乎连这车厢都要装不下:“现在车厢里就咱哥儿俩,咱们是兄弟。在兄弟面前自然是怎么舒坦怎么待着。”
说完他瞥了坐的端正的水轻舟一眼笑道:“国师大人难不成在自己的寝殿了也是如此坐着?”
“自然。”水轻舟点点头:“你我皆是皇室子弟,行住坐卧皆有规矩,贤王爷就不怕这样的坐像让下人看到平白的被笑话了?”
“本王就不信国师大人你沐浴的时候也坐的像个木雕泥塑的菩萨……”吃的太多了,景行只觉得怎么待着都难受,先前是觉得肚子里有盘石磨坠着,现在他觉着肚子里有两盘石磨了……
水轻舟将视线移到了别处,懒得搭理他。
旁人也许不知道贤王殿下的德行,可水轻舟经过这一年来与景行的接触对他的看法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
景行在他的心中再不是那个动不动就闹死的沉稳的病秧子了,他自打及冠后就成了个无赖,而且还是最上不得台面的那种!
原先,水轻舟在心里对景行还是略略的有着几分同情的,现在,他巴不得景行赶紧再得一场大病早点去见阎王爷……
“阿嚏!”忽然的,景行连着打了两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猝不及防中水轻舟吓了一跳,他被景行的口水喷了一头,气得他对着景行吼道:“为什么不捂上嘴!脏死了!”
“来不及了……”景行仰着头似乎意犹未尽还想再憋出个喷嚏来,他朝着水轻舟摆摆手带着鼻音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骂我呢……”
想想自己方才还盼着他早点去见阎王爷,水轻舟立时又把头扭向了一旁,心里暗暗的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了。
“骂我的人不多,国师大人你算一个……”憋了半天,景行憋出两泡眼泪也没再打出喷嚏。他一面用帕子擦着口鼻一面笑嘻嘻的说道:“说不定国师大人还盼着我早点死了呢。”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可真就说到了水轻舟的心里。诧异之余,水轻舟几乎有点怀疑他也有些神通:“不要乱说话!本座为何要盼着你早死?”
“这车里就你我兄弟,我们不说这没滋没味的话。”景行收了帕子对着水轻舟一摆手,他收回了腿,身子笔直坐起,哪里还有半点痞子样:“本王今天出城送的是你的母妃。”
水轻舟转过脸来看着他:“本座却没有看到王爷。”
“那是本王不想被国师大人看到。”景行盯着水轻舟说道:“国师大人可知道还有何人同路去送安王妃了?”
安王妃若论辈分是景行的长辈,可他在提到她的时候却只称呼她一声安王妃,这让水轻舟心里一动:难不成父王要谋反的事这么快就走露了消息?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否则皇帝陛下早就会有所动作了……
水轻舟看着景行,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是阿懿。”景行靠近水轻舟,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国师大人是否能够告诉本王,阿懿是什么时候与你母妃熟识的?”
水轻舟的眼神一闪,他与景行针锋相对地对视着,周身都带了寒气!
“怎么,想杀了本王?”景行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是同样冰冷的:“国师大人若是动了杀戒,怕是也会被煞气反噬活不成了吧?”
“王爷到底想说什么?”水轻舟思忖了片刻才开口说道:“解家小姐如何与我母妃相熟,王爷为何不去亲口问她?”
“问她?”景行呵呵一笑,冷冷地说道:“问她为何要与国师大人你私通给本王头上扣了顶绿帽子么?!”
“景行!你不要胡扯!本座与解二小姐之间清清白白,哪里有你说的这般龌龊!”水轻舟被景行的一番话气得一张俏脸煞白,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再怎么说解二小姐也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说这番话的时候就不怕污了她的清白!”
“清白?你们也配说这两个字!”景行伸手一抓水轻舟的衣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本王知道你不能碰女人,破了童子身你便会没了神通!”
“你……你是怎么知道本座有神通的?”景行一句话直指他藏得最深的秘密,水轻舟立时如同遭了雷劈,头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看来叔公没告诉你啊……”景行看着他轻声说道:“在你没被选作灵童之前,本王才是国师的不二人选,只是本王从小身子孱弱,叔公他们都怕我活不长久……”
“既如此,王爷你就该知道本座与解二小姐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私情!”水轻舟开口道。
“不错,你们现在确实没有夫妻之实。”景行点点头,笑道:“解懿那个贱人不过是等着本王早些死去呢,至于你……”
景行伸手在水轻舟的脸上拍了怕:“国师大人你敢说你不知道解懿的想法?”
水轻舟看着他一言不发。
“有一点本王从始至终没想明白,国师大人既然从未看上过解懿,又为何不与她说明白呢?”
“本座也想不明白,王爷你既然早就有所察觉为何直到今日才讲出来呢?”水轻舟不答反问。
“不明白?那本王就告诉你……”景行吃吃笑着说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既然哥哥喜欢解懿这件衣衫,那本王自然要成人之美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