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把孩子放到了燕之的怀里,她回身想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视线落在摊开的小被子上,妇人傻了眼:“我的娘啊,又尿了!”
四层被子,两层已经尿的透透的,她伸手一摸,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说娃娃怎么抱着这么暖和,原是让尿泡着呢。”
“恩人,把孩子给我吧,别脏了您的衣裳。”妇人把手在棉袄上蹭了蹭想把孩子接过去。
“没有关系。”燕之笑了笑,并未太在意,她对着小婴儿眨眨眼说道:“丹丹,你是丹丹啊……”
“不是丹丹。”夫人把桌上的被子卷起放到了椅子上,又走到燕之的身边也俯身看着自己的女儿笑道:“是蛋蛋。”
“蛋蛋?”燕之一皱眉:“她是个小姑娘,怎么叫蛋蛋?”
“这丫头生下来分量轻身子弱,接生的婆子说要起个结实名字坠着才好养活。”妇人忙回道:“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就看见院子的石碾子是个结实的物件,那碾子不就是个石头蛋子么,我就让闺女叫了蛋蛋。”
“好在叫了个蛋蛋没叫碾子。”燕之抿嘴笑了笑。
“蛋蛋是小名儿,大名还没起呢。”妇人抬头对着凑在燕之身边看小娃娃地阿文说道:“小文,你是她的长兄,你们的爹没了,蛋蛋的大名你给起。”
“我起?”阿文抬头,看看那妇人又看看燕之:“我不会起名字啊……”
“你婶子都说了,你就好好琢磨琢磨。”燕之端详着还睡着地小婴儿,心道:这孩子的眉眼儿可没阿文漂亮。
那妇人竟和燕之想到了一起,感叹道:“蛋蛋可没她哥哥生的好,黑了吧唧的。”
“多大了?”燕之头次见那妇人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然显怀,燕之粗粗的算了下月份,这方面她没有经验,因此算了半天也是糊里糊涂的。
“快百天了。”
“还不足百天的娃娃,你就带着她出门子,万一孩子病了可怎么好!”羽拧着眉头嘀咕了一句。
“梅卿。”燕之抬头对站在门口的梅卿说道:“把房收拾收拾去,先让你婶子住下。”
接着她又对春儿吩咐道:“烧过热水去,这小丫头身上都是湿的,得洗个澡再换衣服。”
“我们娘儿俩住栈就成。”那妇人忙拉住了春儿说道:“来的时候我们娘儿俩都洗过了,不脏。大姑娘,别忙活了……”
“行了,听我的,住下吧。”燕之微笑着说道:“都到了家里了,哪有住栈的道理。”
说着她低头对着哼哼哧哧要醒的小婴儿轻声道:“蛋蛋也想跟阿文哥哥多亲近亲近呢……”
“看这事儿闹得……”妇人手足无措地看着阿文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们出来的时候,是想咱们一家人能过个团圆年。”
“婶子笨,没出过远门,雇了辆车还让个挨千刀的车把式给蒙了,才到了梁县就说是帝都了,婶子下了车一打听才知道梁县离帝都还远着呢!”
“没辙,我们只好在梁县住了一夜,又雇的车才到了这里。”
“赶上过节,好不容易才雇上车,路上误了时辰,要不我们早到了。”
“您是来和我过年的?”阿文看向那个女人。
“嗐!婶子也是瞎操心!”妇人躲闪着阿文的视线,很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回我是放心了,你的东家待你是真好!”
这妇人与阿文并不相熟。
他们也只是在阿文父亲出殡的时候见过一面。
一面之缘,阿文给了她十两银子,让她依旧住在了王家。
那女子感恩戴德,心里记住了阿文的好。
她嫁进王家几年,死鬼丈夫对她没有半点好处,没想到她却沾了他儿子的光。
阿文在帝都是如何生活的,她并不知晓。只听王家的亲戚说过,阿文是在大户人家当下人。
当下人势必要看主子的眼色,妇人琢磨着找个由头去帝都看看阿文。
妇人想的十分简单:若是阿文在大户人家过的不好,她便带他回家。
她不能让没了爹娘的孩子在外头忍气吞声地活着。
“阿文在我这里不是下人,我也不是他的东家。”燕之接了妇人的话茬微笑着说道:“我把他当了自己的孩子养着。”
妇人看向燕之,见她还梳着姑娘样式的发髻不禁吃惊道:她明明还没出门子呢,怎么能把小文当孩儿养?不怕街坊四邻的笑话么……
这些问题只在妇人的心里想了想,她并未真的问出来。
这样的问话是让人难堪的,还是不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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