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回苏三姑娘

    十二岁那年，万贞儿离开了宫，她是自愿选择的，她不肯答应太后一件事，那就是陪皇帝。既然已经决定了，被带离那也是应该的。那天，她离宫了，那些女孩都希望能飞上枝头……

    “走吧……好好地去吧……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生死由命了，出了宫，你就再也没这样的机会了……”孙太后说道，“这条路能活下来的都是命硬之人……”

    路是自己选的，所以贞儿不会后悔……

    离开后宫其实也逍遥……贞儿觉得这并不太难受，规矩是宫里面严多了……在外面反而有时也可以有许多乐子，吃穿用度都自由多了。原来那二两月银还要被人勒索，到了外面俸银也多，更没人敢欺负自己了……这里是凭实力说话的，反而轻松不少……只不过镇抚司的差事有时也不好办……几年下来倒也难不倒自己。银钱攒下来，家里人都用得到。反而回宫小住觉得约束太多，这孙太后一直说自己是她的人……她要自己监视那些办事的人，毕竟这是皇帝的一把利刃……这些人是替皇家办事的。

    自己去苏家是为了查一件案子……就在正统九年，顺德公主的驸马石璟因为看不得王振张扬跋扈，被王振弄了一个罪名下了狱……王振当时掌管着东厂，孙太后劝不了年轻气盛的皇帝，但是王振毕竟心虚，就让人再三去核实那些罪名……石璟是皇帝的姐夫……一向英勇善战，就算说过什么不好的话，实在犯不着受这样的罪，驸马爷出入的地方都要暗查，好给他定罪。

    那苏家不是什么正经人家，说白了就是养了些姑娘的暗门子。苏家的姑娘在苏妈妈的培养之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家自然就成了一些人的销金屋，他家的姑娘善解人意，又是谈吐不俗……特别是他家的三姑娘……据说是苏妈妈自己的亲生女儿……虽然不知真假……

    贞儿进苏家的时候，说是给三姑娘新买的丫头……苏妈妈却是心里痒痒，这三姑娘年纪也不小了，这要是嫁了人，所以她当时要补充的是那机灵漂亮的女孩。牙婆说自己是官宦之后，因为家里父亲犯了事，被卖身为奴。其实这说得也对，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暗探。她也不会在这里呆太长的时间。

    “姑娘很是好使，只要调教一下，这不用三天就可以接了。”牙婆对苏妈妈就是那么说的。

    “那还有不肯学的呢……”苏妈妈难免要还价。

    “我这姑娘的性子好！”那牙婆只管把贞儿送进这苏家，因为来这苏家的都是些达官贵人，那石驸马也喜欢在这里会友，石驸马是下狱了，可他的那帮子人还是经常在这里聚会的。东厂既然下令找证据，锦衣卫哪能不这么做呢？特别是设在镇抚司的诏狱，也需要早点为驸马定罪。

    师傅倒是很坦然：“这差事，你就当去玩玩……这玩上段时间，回了上面查不到就是了，我知道那苏家厨师不错。”

    只是师傅说得好听，那苏妈妈却不肯饶过自己，每日要读书练琴……他家专门请了先生来教的……本来说好就是端茶递水，哪知逼着自己学了一堆东西，师傅知道了却反而高兴，说那是女人该学的东西，这天下男人都喜欢善解人意的美人，当然还有那取悦男人的技能。

    还真的才三天，就让自己陪着他家的三姑娘见了。那些人以文人居多，王老爷就是三姑娘相好的之一。

    三姑娘是清倌人……那是苏妈妈说的，这里卖艺不卖身……她是不会逼贞儿的，她倒是让贞儿放心。但是事实并非这样……这姑娘虽说有选人的权利，但往往不是自己说了算。三姑娘的王老爷是个风趣的人，长得也帅，姑娘们都喜欢他……倒不是为了王老爷那点钱，其实王老爷来京里那是参加科举的，他文采了得。

    “男人管不住自己……”师傅对自己说，“你有没有学到苏妈妈的那一套，只要试一试就是了……将来也是用得着的……”女人的贞洁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

    红烛高照，贞儿没想到才几天，那清倌人也做不成了。其实贞儿也根本没想过自己能把自己的第一次留给夫君……何况自己这辈子有没有夫君都难说。为自己梳拢的就是叫三姐夫的王老爷。只不过他们在以后的日子里的确没有逼自己再去陪别的男人，自己也没有把那当一回事……因为自己根本不爱那个王老爷，自己后悔的是当初年少什么也不懂……也许留在宫里，才是正确的，不过一切都已经晚了，皇上早已经大婚了……娶的是钱皇后，就是想做妾也轮不到自己，因为当初孙太后本想留下自己的，只是懵懂的自己并不知道什么……想想也真不知道该不该后悔……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错过了什么？是不是王老爷不解风情？”三姑娘问贞儿。

    “姐姐，我错过的是一段旧情……”贞儿说道，“与姐夫无关……我没与姐姐争的意思，姐夫只是……”

    “我知道他风流……我不怪你，他家女人就很多……我只知道我爱他，不会与他计较这种事。”

    “我不会爱姐夫的……”贞儿说道。

    三姑娘觉得自己的这个小丫头很有意思，于是倒说出了自己的心扉，她一直仰慕王老爷的才华，心里早就有从良的想法了。只是苏妈妈不会放过三姑娘，因为三姑娘是苏妈妈的摇钱树。

    “你如果能帮我逃，我就带着你离开这个火坑……”

    贞儿没想到三姑娘会那么说，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自己要逃……自己早就想逃……但是天大地大，没人能逃出锦衣卫的手掌心。帮三姑娘倒是很简单，苏妈妈要钱，王老爷替她赎身的钱不够，大不了自己暗中让师傅借给这个王老爷就是了。

    也许王老爷也有意，这件事很快就成了，王老爷接走了三姑娘，苏妈妈也结束了生意，但是贞儿没有跟走……她回到了她本来该呆的地方。

    “一事无成？你怎么不跟着走？那王老爷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朱骥问她。师傅的话贞儿记着，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根本就想放过石驸马。王老爷可能是知情者。

    她可宁愿受罚也不愿再跟王老爷了……甚至不想知道他们的任何消息。朱骥也不好逼，反正那王振不是个善茬……

    三姑娘与王老爷，当时觉得老夫少妻，他们是一对。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怎么了？贞儿突然想起了牛玉。他才是知情者，当初要不是他，自己也遇不上这对冤家……风月场所，难得的真情，能不能修成正果……可惜只怕这王老爷本就是个薄情寡义的，自己也算与他有过露水姻缘……他的风度还真无人能比。

    “贞儿姐，你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贞儿看着身边躺着的皇帝轻声说道：“我没想什么，就是想起了二十年前认识的一对夫妻……不知他们过得安好。”

    “他们是一对夫妻吗？”朱见深说道，“我想他们一定儿女满堂了……我们将来也会这样的。”

    “我老了……”贞儿说道，“不知还能不能再有儿女。”

    “不会的……”朱见深说道，“朱家子嗣不应该那么单薄的。”他一把搂住了贞儿，“其实你想见谁还有见不到的吗？朕不会阻拦的，你尽管放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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