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墙没能拦住蒙古兵多久,蒙古兵们一声发喊,将挡箭棚推倒,铺盖在火油沟上,顿时显露出一道缺口。
想不到这么顺利就能冲到山腰,成功似乎就在眼前招手,亢奋的第二百人队蒙古兵都顾不上等后面的挡箭棚推上来,一个个张弓搭箭朝十余丈外的乱石拒马阵一阵乱射,然后急吼吼收弓拔刃,嗷叫着向阵地冲来。
迎接这群不请自来的恶的,是一阵长短不一的尖锐哨声——作为一支大宋特种部队,武功队的战斗指令与正规部队的金鼓号角、幡旗认旗不同,他们用的是竹哨。哨声一响,声音完全能够覆盖数百人的阵地,听得一清二楚。哨音指挥,简洁明了,而在战场上,越是简洁的命令越有效率。
尖厉的哨声猝然骤停,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瞬,正冲过挡箭棚搭成的火桥的大股蒙古兵心腔莫名也漏跳一拍。下一刻,前方乱石堆里突然喷射出无数愤怒的火光。
砰砰砰砰砰砰砰!
整个铜鼓山就像一口烈火烹油的大锅,而蒙古兵则像是一把被扔进锅里的豆子,“爆炒”之下,炸裂声震天动地,密集的“豆子”四下乱蹦,在火光映照下,如同疯癫的牛鬼蛇神,抽风似地乱蹦乱跳。
有的满脸是血,以头跄地不起;有的捧着流出的肠子,嗷叫翻滚掉下山崖;有的被霰弹巨大冲击力震飞,摔落到后方山道,顺带着把几个倒霉蛋一起砸落山崖,难兄难弟黄赴黄泉。最惨的是那些被打得满脸开花,两眼全瞎的蒙古兵,一个个捂着血肉模糊的脸,跌跌撞撞掉进火油沟里,顿成狂舞火人,浓浓焦肉怪味弥漫在空气中,惨绝人寰的叫声令人骨头发寒……
这一刻,蒙古兵们完全被打懵了,他们完全没想到宋军的火力如此凶猛,丝毫不间断,真的是连珠不绝,比他们射出的连珠箭更快更猛更准确杀伤更可怖!更没想到的是,他们花费宝贵时间,费九牛二虎之力制造出来的挡箭棚,几乎没鸟用——呃,也不能说完全没用,至少还是阻挡了几下檑木的嘛……
武功队的手枪猎枪的确无法穿透厚重的挡箭棚,然而受地形所限,蒙古兵只能用挡箭棚挡住正面,侧面完全没有遮挡,彻底暴露在武功队的枪口下。而枪械的火力打击,最有效最恐怖的就是侧面火力扫射。拥挤在山道上的蒙古兵被侧面泼水般的弹雨倾泄过来,就像泥人似地溶解瘫倒一地……
密集如雨的子弹撕裂空气时的咻咻声,令人头皮发麻,肝胆俱颤。蒙古兵的皮甲、木盾、甚至手里的火把,在弹雨中碎裂四溅。烟花般四下溅射的火星映照着一张张或惊恐、或愤怒、或悲凄、或绝望的面孔,还有被浓浓夜色染得更深的四下炸飞的暗红色血花……
能执行这样关键任务的蒙古兵个顶个都称得上是蒙元帝国最精锐的战士,强壮凶狠,嗜血残忍,马上开弓无敌手,就算下马肉搏,一个也能打普通宋兵三五个。然而今次他们的对手却不是普通宋兵,而是使用着超时代武器的武功队战士,他们手里倾泄的子弹可不管你是否精锐,只要是肉塑的,一率打爆!
尽管在突袭之前,深受龙雀军火枪之苦的李恒曾反复提醒蒙古兵们要小心,甚至还利用几支击溃苏刘义父子后缴获的火枪来做适应性训练……然而李恒还是搞混了一点——火枪是火枪,半自动枪械是半自动枪械,两种武器压根不是一回事,两者相隔好几百年呢……
就是这一“点”失误,造成完者都与阿尔斯楞判断出错——他们本想在挡箭棚的掩护下拼着死伤一批,拉近距离,然后用弓箭压制火枪。因为在近距离上,火枪的速度明显不如弓箭,尤其是精于骑射的蒙古兵优势更明显。只要能压制片刻,只需要片刻!他们就能利用绝对优势兵力,生生用人海淹没宋军阵地……
欲达成这个战术至关重要的两点就是压制与间断。
然而……压制?用弓箭来压制手枪猎枪这种近战杀器?谁压谁啊!
间断?只要配合得当,连发武器的火力怎么可能间断?想要火力间断,要么子弹打光,要么,等枪管报废吧。
此次北伐,赵猎早就提取了铁屋库存的所有药弹,每人配发各型号子弹超过二百发。而据铁屋出品检测的数据表明,一支枪管至少连续打三百发子弹(霰弹),才会报废。
一支枪打完三百发子弹,就算二百发好了,三百支枪……这四千多蒙古兵得死了又死多少轮才能满足以上任意一个指标?
正因为完者都与阿尔斯楞的误判,他们才大费周章搞这么一场夜袭,至少在战略上是成功了,虽然战术上惨不忍睹。但他们若是真正了解武功队的装备火力是怎么一回事的话,怕是连夜袭的勇气都没有了……
一军主将严重误判的后果,古代兵书上早有明示——将帅无能,累死三军。
放到眼下,这“三军”不仅累得半死,简直就是被虐死——一群拿着大刀长矛弓箭盾牌的家伙,毫无遮掩地朝一排排枪口冲锋,这跟用胸膛堵枪眼有什么差别,不是找虐是什么?
就在这样的枪林弹雨之下,瞪着血红的眼珠子一门心思冲上山顶大肆屠戮的蒙古兵,遭遇到了史上最残酷的一面倒的屠杀,层层叠叠的尸体铺满了狭窄的山道石阶,血水从山腰一直流向山脚。许多蒙古兵为了冲锋,不得不把同伴的尸体推下山崖。然后,很快的,他们又变成这层层叠叠的障碍中的一员……
半山亭火光冲天,明亮耀眼,就像一盏明灯,吸引着塞满山道的无数疯狂的蒙古兵如飞蛾般扑来,然后在熊熊火光中湮灭,化为飞灰。
一切正应了龙飞翼与三百武功战士在战前誓言“以敌血洗我铜鼓山”。
诚哉斯言!
半山石亭里,赵猎安坐石凳,猎枪横膝,手抚线条流畅、充满金属质感的枪身,鼻端嗅着浓浓的血腥,幽深的眼神倒映着那一个个掉落山崖的身影,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还真是疯狂啊!也对,上天欲让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伯颜,如果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的话,那么,天亮之后,就是你败亡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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