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了许久,马车终于从皇宫的其中一个侧门进入。
虽说是侧门,都要比许多上流贵族府邸的正门都要豪华,朱红色的漆是最威严的象征,金光闪闪的门钉排排凸起。
侧门都如此,更何况正门呢?
这时候空中的雾也消散了不少,邢修打开车帘,这条路上有稀稀拉拉的宫人在擦砖扫路,越往前路也更为宽敞,宫人也就越多。
他们都知道今天是皇上召见臣子的日子,但看见马车进宫脸上全都显出诧异之色,连忙磕头下跪。
按理来说,没有皇帝特许,一般官员是不可以乘马车进宫,就算是骑马都不可以。
而今天,邢修不但不是官员,竟然还乘马车进宫,一路上多少的宫人都看见了,纷纷吃惊,都想知道马车里的人是什么大来头。
邢修自车门没有在城门前停止,直接进入宫内时,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
那个车夫也不是愚蠢之人,自然不会犯这种要掉头的错误,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那个未曾见过面的燕勋珥命令的!
她与这皇帝素不相识,就算她考中榜眼,礼待才子也不至于用马车送她进宫这么大的礼遇。
邢修嘴角微微勾起,既然都已经乘马车来了,那么她就不用辜负这位皇上的好意了,皇宫那么大,她正好也不想走!
彦箐其实压根就没睡过去,只是觉得马车空间狭小,与邢修坐在一起十分尴尬。
他察觉到邢修很好心的帮他调整姿势,他能感觉到邢修的手扶住他的肩膀的温柔的触感,还有像羽毛似的痒痒的呼吸气息……
为了避免邢修看出他内心的骚动,彦箐选择装睡。但外面越来越吵闹,不得已他才“醒”来。
“邢——公子,”彦箐差点要叫出邢修的全名,突然想起他是书童的身份,连忙改口。
他揉揉眼睛,即使他早就知道马车已经到了宫内,但还是假装问道:“我们到哪了?”
其实他也很震惊马车竟然会载着他们入宫。
这么多年来,除了当今丞相萧泊有这个资本,无第二人有这等待遇!
如今,邢修便是这第二人。
不知是福是祸……
邢修早就看出彦箐假装睡着,也不戳穿他,“宫里。”
彦箐和邢修都不打算再说话,外面的车夫是皇帝的人,他们都清楚,只有皇帝的允许,才能让马车进宫。
马车驶过光滑的大理石砖面,车轱辘逐渐停止转动。
外面的车夫恭敬地道:“榜眼大人,请下马。”
彦箐立刻动身先跳下马车,然后扶着邢修下马,邢修十分满意,彦箐倒很有做书童的自觉。
站在此处,才能亲自感受皇宫的巨大——
抬头就可以看到广阔的微亮的暗灰色天空,宫人们忙碌的身影,漫长的石阶望不到尽头,石阶上各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十二生肖,两侧每三阶就各站在腰侧提刀一动不动的侍卫。
邢修往石阶上走,旁边就是随时能砍断人头的侍卫,她毫无半点畏惧。
再走上去一点,就能看见汉白玉堆砌上的金銮殿,那里便是皇帝要册封他们的地方,也是将来皇帝召见他们的地方。
王贞逸今儿起了个大早,由马车颠着颠着到了宫门,然后宫人领着他去金銮殿。
一开始还对皇宫充满了新奇,可是时间一长,人就开始疲劳了,宫里头的新鲜玩意他也不是没见过,就更加觉得无趣。
他走这一趟,才知道他爹王铮当官当得不是那么轻松的。
不知过了多久,走得他腿酸,都发麻了,这才看到传说中漫长石阶的影子。
石阶上已经有了人影,那背影还熟悉得很,王贞逸一眼就看出是邢修,正欲作势大喊一声,身后的财贵连忙拉住自家儿少爷,低声道:“少爷,你忘了今天大人跟你说什么了吗?”
王贞逸没忘,今天王铮与他说千万不要去结交官员,就算是他认识的朋友都不能说认识。
王贞逸看着邢修的背影,只好闭上了嘴,王铮的意思他清楚,今天要面圣,不能让皇上第一面就觉得自己在拉拢人心。
“累死了!我不走了!”一个圆滚滚、肥壮的少年气喘吁吁地靠着自己的仆人。
走了这么久,竟然还没到!而且还要再走那么长的台阶,要死人啊!
仆人一边耐心地劝着一边和太监抬着那个少年:“少爷,可别啊!你想想老爷,想想夫人啊!他们的努力就是为了少爷啊!我的少爷,坚持这一下,以后就是荣华富贵了……”
王贞逸顺着声音看过去,这么个胖乎乎、白嫩嫩的小子是哪家的孩子?而且这么胖,还要人抬的姿势也太搞笑了吧!
两只脚各搭在两个太监的肩膀上,身后他家的仆人细瘦的背扛着他肥硕的身躯,两只手不知道抓哪里,在空中挥舞一阵,只好抓着身下仆人的头发,仆人有苦说不出。
那胖小子感觉到王贞逸投来的目光,被肉挤成细缝的小眼睛瞪回去,“看什么看!”
接着又回过头一拍仆人的屁股,似乎把他当成马在骑,嘴里发出幼稚的声音,“驾!快走!”
王贞逸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看他这模样,又不穿官服,身上的衣料又虽然上等,却不如皇亲贵族奢华,等等,难不成是那个状元宋晁?!
王贞逸原地石化,考在邢修这么漂亮的小公子背后就算了,为什么像宋晁这样的……也能考得比他好啊?!
当那坐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出现在她邢修眼中时,太阳也初升起,驱散了一片阴霾。
金灿的阳光照在“金銮殿”三个大字上,隐隐折射着光芒。
屋脊用上等的红木,一层一层拼接,每根红木都雕刻着各种神话中的神物,形象各异。
朱漆大门敞开,门外站在两名侍卫严格职守,进入金銮殿不允许持刀剑之类的物器。
邢修刚要跨过门槛,就听到侍卫严厉地道:“闲杂人等,不许进入!”
她回头,两名侍卫拿刀挡住彦箐的脚步。
“彦箐,好好待着。”邢修冷漠地下命令,充分表现出了她是书童的主人,无视彦箐充满怒气的眼神,她跨步进入。
于是乎,彦箐蹲坐在金銮殿外,想来想去都想不清他到底怎么沦落到这一步。
里面的大臣已经来齐,皇上还未来,他们便站在一起讨论此次的科举考,尤其是讨论此次考试的状元榜眼与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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