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余莫卿放下刚才买的那些东西,便问了起来:“有谁会给你留信?竟然还能跟上我们住的栈?”她不禁有些担心,难道他们的行踪又暴露了?还有谁会再跟上来?
“不是给我,是给我们留的信。”永夜已经打开了信封,眼神一扫,嘴角便噙着笑。
见永夜并未有忧色,余莫卿疑惑:“难道是连硕?”
“我并未让连硕跟着我们。”永夜摇了摇头,“是第一庄的探子。”
“探子?他们有什么要说的?”余莫卿差点忘了第一庄的消息之所以快捷是因为他们自己就有不少探子。
“国都那边派了人手进驻宋府。”永夜挑眉一笑。
“国都那边派人过来……”余莫卿差点没有看出永夜的笑容的意思,眼神忽然一亮,“是太子?他要监视宋幕?”
“虽然不知道他的动机,但至少说明宋幕卖出来的信息倒有三分真切。”说着永夜将信折叠整齐,并未递给余莫卿,而且放在蜡烛上点燃,让它化为无人能够再见的灰烬。
“这样倒也没什么不好。”余莫卿点了点头,又从怀里块手巾沾了些水递给永夜,“现在也没外人了,喏,擦擦吧。”
“卿儿难道没想过帮我擦擦?我可是新手,还不懂这些呢。”永夜一脸委屈,定定得看着余莫卿,仿佛自己真的满是脆弱,很需要安慰和帮助。
余莫卿才懒得帮他擦脸,她也知道这只是这妖孽在装模作样,冷哼一声就把手巾往他脸上一搭:“你不是还有手吗?自己擦吧。我可累着呢……”说完已经朝床边走去了。
“卿儿刚才怎么没说累着了?不然我就早些带你回来了。”永夜把手巾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心疼的眼神。又见余莫卿靠在床边一脸闲散的模样,道:“卿儿,还有……”
“还有什么?”余莫卿已经随性坐在了床边,扭了扭脖子,懒懒回道。
“丁山村恐怕没有想象那么简单,探子让我们多加小心。”擦完脸后,永夜将手巾叠好放了下来,又倒了杯茶水端了过来,“走了这么久,想必卿儿渴了,喝杯茶……”
余莫卿并没有拒绝,接过来抿了几口,调侃道:“第一庄的人还真是关心你,个个都提醒着你要小心,看来这丁山村真的来头不小啊……”
“要他们关心有何用?都比不得卿儿一句话来的好。”永夜朝她挑了下眉。
余莫卿轻笑:“我不都在你身边了吗?还不够关心?”
永夜接过她喝完的茶杯放了下来,柔声道:“卿儿,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要出城了。”又替她整理了一下被子:“你先睡吧,我就旁边守着……你莫要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料你也不敢呀……”余莫卿挑眉,“难得你今日竟没有闹腾……”难得见这妖孽这么温柔,还不动手动脚。
“怎么,卿儿是想让我闹腾一点?”永夜被她这么一说,又邪笑起来。
“行行行,当我什么都没说……”余莫卿假装什么都没有说,脱了鞋便往被子里一钻,侧着身闭上了眼。
见余莫卿已经闭上了眼,永夜便坐到床边,嘴角邪笑渐渐转变成一脸柔色,眼睛久久看着余莫卿的睡颜,根本不舍得离开。
余莫卿虽然知道永夜在看她,但并未放在心上,反而在一股沁香之中感受异常宁静,一下便睡了过去。
看到她已经均匀的呼吸起来,永夜才起了身,轻声打开了门。
走廊上一道黑影迅速闪过,在这身青灰面前抱拳行礼:“参见公子。”
永夜眼神渐冷,沉声道:“连硕,立刻命易之回京,断绝第一庄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还有,派人暗中监视春花楼,保证卿儿那两个朋友的安全。”
“那公子……”连硕欲言又止。
“我何曾需要别人为我担忧?不用担心,你暂且留在分庄,一旦有变,必须保证宋幕的安全。还有卿儿……如有不测,一定要记得带她离开。没有否则。”永夜语气决绝。
“是!属下遵命!”连硕点头回道。
“你应该知道春花楼那位女师是谁吧?”永夜顺便提醒道,“镇安王曾对我第一庄有恩,他的遗孀必定受我第一庄庇护,再者她是卿儿的朋友,必定不能有所损伤。”
“是!如有差错,属下万死不辞!”连硕回道。
“去吧。”说完永夜便回了房。
连硕的身影也立马消失在了黑夜中。
这是一个雨夜,春雨阵阵延绵,一直持续到天边鱼肚泛白,这春雨依旧跟着播撒着自己的泥土芬芳。
一大早,街边各种商铺摊贩已经开始吆喝起来,尤其是早点摊子,很是热闹。赶早的人也都在走走停停,被这从不停歇的街市所吸引。
城关大门已经开放,只见一对牵着马匹的男女,身着朴素,却很是登对。只不过女子面带薄纱,男子则满脸胡须。
城关看守之人挥了挥手,便让出了一条路,他们便这样拉着马出了乾城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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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几座巍峨大山被一汪湖水环绕,层层叠叠延绵不断,绿色青葱的树木相互遮掩成荫,三两枝头还有翠鸟鸣叫。
一片春色撩人的景色中,只见山路崎岖中有两个人影正沿着湖边,拉着两匹走走停停的马。
“你看吧,我说了我们还不如走着来,现在这两匹老马连湖都过不了……”余莫卿把马栓往旁边一扔,往就近的一棵大树上一靠,“要不咱们把马放在这儿,自己乘了竹筏过去?”
这事余莫卿也没有想到,那日一醒永夜便说准备出城,结果店家竟然为他们安排了两匹马,还说是受人所托,想想也知道还不是第一庄的人心心念念着自家庄主,舍不得他受苦,便自行安排了两匹马。
她本想着马匹太过明显,还是走着去好,但妖孽知道她求快的心思,说丁山村尚远,骑马总比走着快,便拉走了这两匹马。结果他们来得虽是很快,也差不多赶到了,却不料去丁山村还要过一处宽广湖面,他二人还好说,只不过这两匹并不小的马该如何是好?
“卿儿糊涂了?这里荒郊野岭,突然冒出两匹家驹?岂不是更招惹耳目?”永夜摇头否定了这个建议。
余莫卿撇了撇嘴,她自然不用担心自己在荒郊野岭没办法生存,她只是懒得管那两匹马匹。搁在以往,什么对她不利,她自然就会弃之不用。然而现在她和永夜在一起,就算这妖孽同意她丢弃这两匹马,如妖孽所说,万一招惹了耳目呢?
“那怎么办?”余莫卿挑眉,“还有别的去丁山村的路吗?”
他们只带了一张地图,永夜说的是他早已熟悉地形,跟着他走就行。结果也没告诉她这马匹是拖累人的。
永夜并未说什么,只是心平气和的安慰她:“咱们再继续走会儿,看有没有能安放这两匹马的地方吧,嗯?”
余莫卿无声一叹,起了身又拉过了那马栓:“好吧好吧……走吧。”便跟在永夜身后,继续往前走着。
又走了一会儿,永夜边走边道:“卿儿,你看,难得郊外有这么不错的景色呀。”
余莫卿闻声,偏头看向那波光粼粼的湖水和层叠的山峰,翠绿山野中透着碧水蓝天,比起第一庄里惟妙惟肖的假山假水,这里的确是难得的美景。只不过她前世看过太多风景,对这景色倒没什么兴趣。只不过这一片美景中,眼前人身形与之相融,倒是颇有一番风味。
永夜转头过来,嘴角含笑:“卿儿可是也这么觉得的?”
余莫卿挑眉一笑,并未将真正想说出口的话说出来,懒懒答道:“嗯,的确。”说完又扭过头,继续拉着马往前走,“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好。”永夜应了一声,跟了上来。
也不知是夜晚将近,天边渐渐昏暗,湖面也多了一层雾色,些许寒气咄咄逼人,令余莫卿不禁瑟瑟一抖。
余莫卿伸手往身上一揽,突然背后一暖,她偏头一看,原来是永夜将外衣脱了下来,往她身上一披。
“你不冷吗?”余莫卿脱口问道。
“我身上尚有内力护着,这点风寒算得了什么。倒是卿儿,如此瘦弱,我还怕卿儿被吹冻了。”永夜眼里带柔,“再说,难得卿儿如此关心我,我心头一暖,还需要这外衣作甚?”
余莫卿一听又忍不住开他玩笑:“那你倒好,岂不是要脱了衣服去那湖里游一会儿?”
“一个人游多没意思呀?卿儿要不要陪我下去游会儿?”永夜也跟着开玩笑,眉眼一股调笑。
“阿夜刚才也说了,我身子弱,这湖水岂不是要把我冷着了?”余莫卿又将话绕了回来,她心里也知道这妖孽什么心思,这下一说这妖孽也没话说了吧。
“你倒还不如想着这一片山郊,待会儿天就要黑完了,我们是点个火把好,还是怎么样?”余莫卿又考虑起来,昨夜他们赶到的地方还有栈可有地方休息,这下到了山郊,他们也无计可施。虽然她前世训练或执行任务时候也在野外生存过,只不过那时候她不是打着灯,也得是带着红外线眼镜。如果在这里点着火,会不会也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那看来我们还得加紧速度了。”永夜并未多说,只是拉起了她空闲的那只手,继续带着她往前走。
终于他们眼前出现了一个不大的茅草屋,还圈围在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了一些蔬菜,草屋屋檐上摆着几挂风干的玉米棒和腊肉,门口还放着很多堆积的劈好的柴木,草屋房顶上的烟囱还冒着烟,像是有人正在里面做饭。
永夜与余莫卿对视一眼,准备上前敲门,余莫卿突然拉住了他。
“怎么了?”永夜疑惑。
余莫卿低声道:“如此山野竟也有住户?你不怕有诈?”
“怎么没有?山中多有隐士之人,这也没准就是一处。”永夜仿佛并不担心这家人的真假,上前敲了敲那不大的院门上栓着的铃铛。
不一会儿草屋里走出了一个佝偻着背,步履蹒跚的老者。那老人穿着破旧的粗布麻衣,头发枯白,抬头看来,满脸不同深浅的沟壑,缓缓走了过来,眯着眼看了他们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们……你们是……”老人的声音很是沙哑,吐词也不是很清楚。
永夜答到:“小生和夫人是乾城人士,正值新婚之际,经人介绍前来游玩。只不过如今天色已晚,山野之路难行,老人家可否……”
“公子想要借宿?”那老人颤颤巍巍伸出同样满是沟壑的手,打开了院子的马,“不过公子可不要将马匹带进来,外面有野草,将他们栓在这树上就行。”
余莫卿见这老人回得干脆,更加起疑心,对他充满戒备,但面上还是假装气:“多谢老人家。”
谁料那老人只是随便瞥了她几眼,并未搭理她的话,而且继续对永夜说:“公子进来吧……公子还是有必要管下自己女妻,话倒是多的很……”
余莫卿眼神一冷,立马心生一股厌恶,这老人是什么意思?
永夜还是满脸笑意:“老人家说笑了,内子也只是想谢过老人家。”
“女人的谢意有什么好稀罕的?能让她进来不过是施舍的而已……”老人家白了他们一眼,让出了一条缝,示意他们跟进来。
余莫卿立马蹙眉,却被永夜拉了下手。她立马传声:“放心,我还没有那么没分寸。”
她也知道永夜怕她被这老人的粗鲁放肆所气到而动手,但她还没有那么克制力,毕竟这里环境她还不熟悉。她虽知道大昭落后,试想依旧还有不俗的女人有立足之而受人敬仰,却没想到乾城之外的此处山野竟这么不受待见,这老人言辞动作丝毫都是对女人的鄙夷。可他却还允许她进来,嘴里却说着“施舍”?真当自己有多了不起?
她不禁更加生疑,此人孤身在此,难道真的只是什么有厌女情节的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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