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继续行进,余莫卿便安安静静跟在太子身后,一旁不仅有傅子文怀疑的眼神,还有玄矢不确定的目光。
但是任他人怎么观察,余莫卿自岿然不动,神态自若之色颇有一股令人移不开眼的英姿。
直到不远处的林子里出现了一个不断移动的米色长角。
余莫卿微微挑眉,她已经认出那是一只梅花鹿,身形极小,所以隐蔽在一堆草丛中,还正在慢悠悠的吃着草,却因那一对惹人注目的鹿角吸引了猎人的杀心。
余莫卿冷笑,可怜的动物,生来就是为了满足别人的杀戮,从生到死都活在别人的掌控之下。她曾经也像这只鹿一样,自顾自的吃着自认为的草,在自己认为安全的环境下生活,却不想自己早已暴露在一群虎视眈眈的猎人眼中了。
可她嘴角的冷笑继而变得洋洋得意,毕竟她早已不是那只无知的梅花鹿了,她现在是一匹带疤的野狼,她眼中的那股韧劲是一件推波助澜的利器,潜伏在敌人身边数年,一步步将敌人推向深渊。她要那些曾经陷害她的人,每一个,都成为她刀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
太子早就注意到这天真的梅花鹿,立马抬手示意所有人闭上嘴,不要惊扰了这好不容易出现的猎物。
自然,后面跟着都是太子亲信和追随者,立马翻身下马,连脚步声都不敢发出,就怕吓跑了这梅花鹿,惹太子生气。
这一次没有二皇子那一队出来搅乱局面,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太子像是要大显身手,手里拿着弓箭,亦步亦趋的接近那梅花鹿。
傅子文见状,也没太敢上前掺和,只是握了握手中的剑,扫视了下周围的环境,以免出现不必要的人。
但最为警惕的还是玄矢,毕竟他轻功不差,又是太子暗卫,在他身边保护了数年,也没出多大岔子,这会儿正用内力提着气,紧跟着太子,鹰一般的眼神也追随着太子。
余莫卿也下了马,反正也没她什么事,她只是站在原地,饶有兴趣的盯着那只梅花鹿。
太子的弓已经拉到最大,身后的人已经大气也不敢出,整个林子里隐约听到梅花鹿咀嚼草根的声音。而稍有耳力的人,还能听见太子的精弓上传来一阵弓绳和弓架摩擦的声音,这声音虽微小如蚁,却带着一种撕拉的紧迫,令人背脊发凉。
太子冷眸盯紧了那一直自顾自吃草的梅花鹿,拉箭的两指甚至有些发红。
“嗖!”
飞箭如风,一瞬间射向梅花鹿,一阵痛苦的嘶鸣声冲破天际,仿佛是要将自己的悲痛释放。
“嗖!”
又是一箭,轰然倒地的声音传来,太子许久不见笑颜的脸上终于浮了笑,那嘴角勾得很大,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得意,满眼傲慢和娇纵。
只见太子回头,将弓箭往玄矢手上一放,而旁边已经有人往梅花鹿的尸体走去,给太子收拾战利品了。
谁料人还没往前走几步,身子便像被灌了铅一般无法动弹,随即像是被抽了气离了魂似的,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只见那人身中数箭,身前早像个窟窿一般,看起来很是慎人。
众人尚未反应,又是一连串的箭射了过来,毫无征兆,就像一个巨大的网突然迎面而来,让人心生恐惧。
太子的脸色一变,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玄矢搀扶着往后撤去了。
立马有人高呼:“保护太子!保护太子!”
可是等了半天,并没有人上前,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原本跟在身后的精兵根本不知去向。
这一片区域的已经慌乱了起来,一些胆小怕事的早已抱头窜逃,根本不顾太子死活,四下皆是惊恐的叫声。
迎面冲来一群黑衣人,蒙面之下都是冷漠的眼睛,纷纷闪烁着寒光,仿佛想要吞噬这群剥削他人已久的统治者。
余莫卿脸上一片慌乱之色,想上前靠近太子一点,让玄矢和傅子文可以顺便保护一下自己,免收乱箭飞射。
靠着玄矢和傅子文的武功,尚且有一瞬间的僵持,太子沉声问到:“来者何人!”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狗太子!但愿你还记得当年乾城几百人的冤魂!为了一己之利,竟牺牲咱们这么多的兄弟!今日便是咱们报仇之日!兄弟们,给我上!杀了这太子,以祭我泉下百余个兄弟啊!杀!”
太子微微有些发愣,随即皱眉,沉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一派胡言!玄矢,快!给本宫杀了这群乱党!”
只有余莫卿心中清楚,太子这是自欺欺人,他已然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然而黑衣人根本不顾太子反应,已经冲了过来,手中的利剑寒光四射,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嗜血的杀气,毫不留情的冲了过来。
玄矢得令,立马上前抵抗来人,招式很是狠辣,毕竟要还要保护太子,他只能速战速决,准备带太子离开猎区。
而这边傅子文也在对付从旁边突然冲出来的几个黑衣人,一招一式也不在话下。
就在场面极其混乱之余,黑衣人的声音萦绕在耳畔:“狗太子,你最好乖乖就范,否则可别怪老子将你在乾城的那些勾当统统揭发!全奶奶的告到上面那位耳中,到时候,哈哈……兄弟们,给我继续杀!”
黑衣人此话一出,太子眼神猛然瞪大,脸色有些怒意:“玄矢,给本宫斩草除根!”
只是黑衣人虽没有多少,只是每个人的武功很是怪异,丝毫不是玄矢和傅子文能拖得住的。再说,原本该保护太子的精兵不是被迷药熏晕了,就是被无声解决了,根本起不来再抵抗这些人。
突然,余莫卿猛然冲向太子,面色很是紧张:“太子殿下,咱们快逃出去,快!趁着傅将军正在为我们争取时间,咱们快逃啊!”说着,还将太子往身边拽。
太子咽了咽口水,不太确信的看着余莫卿。
余莫卿身上的衣服已经乱糟糟一片,手上也不知沾了什么泥土,手上抓着太子手臂的力气倒不小,微微喘着气:“殿下!来不及了!您看,傅将军和暗卫也快撑不住了,咱们得快些离开猎区去找援兵啊!快走啊殿下!”
太子又看了一眼现场的局势,的确对自己很是不利,脚下便跟着余莫卿开始跑了。
余莫卿也是拼了力气,一面往前跑着,一面推着太子,两人赶紧钻进了浓密的灌木丛里。
一路上,杂草树木统统刺向脸庞,硌得生疼。可是他们并没有时间管这些,因为身后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跑了一大截,余莫卿猛烈的喘着气,甚至有些跟不上太子,她微微停歇了一下,咽了咽口水“殿下,恕草民直言,刚才那群黑衣人明显是冲着殿下而来,嘴里还说着什么揭发?敢问殿下,他们所说的到底是什么?”
太子也是跑了许久,可是他毕竟身子骨也不差,但还是有些狼狈,一听余莫卿此番话,眼神更加冰冷,甚至带了一丝隐隐的杀气,紧盯着余莫卿,却并不说话。
余莫卿还想说什么,可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她的脸色立马惊慌起来,又推着太子:“殿下快跑!”
两人又继续跑了起来,可是早已不知前方的方向了。
猎区的地势也不好,跑着跑着,余莫卿突然跌倒了,摔了个痛快,她双膝传来一阵疼痛,可是她却硬撑着地上的泥土,抬手唤道:“殿下快跑!快离开猎区!快啊!”
身后的黑衣人很快就赶到了,手上的利剑离余莫卿近在咫尺,森森寒光至逼而来。
太子原本因为她的跌倒停顿了一下,可是见到黑衣人紧随其后,便立马丢下了余莫卿,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太子刚一跑走,身后的黑衣人也停下了脚步,手里的剑也放了下来,继而他搀扶起还趴着半个身子在地上的余莫卿。
余莫卿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土。看着太子逃跑的方向,她嘴角上扬:“连硕,告诉兄弟们,鱼已经上钩了……”
黑衣人的蒙面未下,可是那双同样森冷的双眼已经透露了他内心的含义,他点头道:“主子放心,一切照旧。”
随即身后有人牵过来一匹马,那马上很简单,马鞍上只系着一个箭袋,还有一把精弓。
余莫卿冷笑一声,翻身上马,便夹着马肚子,追着太子逃跑的方向追去。
没错,这一群黑衣人正是余莫卿永平门的人,而他们今日的目的就说想尽办法拖住玄矢和傅子文,让太子有落单的空档。
如余莫卿所料,太子对她还是充满戒心,所以即使她护送太子离开那一片混战的地带,只要她一问与当年有关的事,太子便心生杀意,而且身后黑衣人一到,太子便不管她的死活,立马抛下她独自跑了。倒是符合他一贯刚愎自用,唯我独尊的性子。
余莫卿嘴角的冷笑放大,身下的马也已经追到了在一处林子里原地打转的太子。
因她提前派人在这里设了八卦阵,不是特别用心的人,根本无法走出这一处不大的林子。而如今太子已经气极攻心,心绪烦躁,根本不可能顾及到这些,自然在这林子里不断绕路,却怎么也跑不出去。
余莫卿站在林子外围一处隐蔽的草丛后,脸上蒙着面,手里的精弓已经举了起来,素手从箭袋中抽出了一支特制的利箭,稍稍向后一拉。那箭头泛着的并非锋利的冷色,而是一丝黑色的寒光,瞄准了太子的方向。
“嗖!”
一声飞箭划过时的风啸,随即一声沉闷的呻吟声。
太子面色一紧,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肩膀,强忍着疼痛吼道:“谁!到底是谁!给本宫出来!给本宫出来!”满脸的怒意已经使那张尚有俊秀的脸庞皱成一团,看起来很是难看。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树枝上几只振翅而飞的野鸟,还有冷风吹过那些花草树木发出的沙沙声。
一阵沉寂过后,气氛像是一个封闭的棺材一样,很是压抑。
而射在太子肩膀的箭已经发挥了自己的作用,毒效很快奏效,太子的身躯已经微微摇摆,腿下也没了力气,很快便倒在一颗粗壮的大树下,太子微喘着粗气,眼皮很快就要合上了,却又担惊受怕着,勉为其难的想要撑开。
余莫卿凤眸微微闪精光,嘴角的笑容肆意得有些邪魅,她又抽出了一支毒箭,对准了太子的头部,手上微微用力向后一拉。
谁料她刚准备松手,却有一阵疾风猛的朝她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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