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屋的门被推开,露出刘金荣的小脸儿来“妈。饿。”
张景义哭着跑过去抱起刘金荣,紧紧的搂着。
刘照丰站在后面,说“妈,我们没出屋。就是妹妹饿,我出去给她拿了两块地瓜。”
张景礼在后边抹了一把脸,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把手里拎着的报纸包递过去“照丰是吧?还记得我不?我是你舅,亲娘舅。拿着,和金宝儿一起吃。”
刘照丰没接,往后退了半步,扭头看向张景义。
张景义说“是你舅,拿着吧,就点儿热水吃。”
刘金荣在妈妈怀里说“没有热水,婶子说没柴了,烧不成。”
张景礼把报纸包塞给刘照丰,扭头对自家老大说“去,把刘华文找过来。”
张景义说“景礼,不吵架吧。”
张景礼说“姐你在屋里看孩子,莫管。”
老大老二就跑过去,一间屋一间屋的找,把正在屋里和媳妇儿吃饭的刘华文叫了出来。刘华文有点儿慌,他媳妇儿掐了他一把,两个人跟着老大老二出来。
张景礼站在正房门口,看着走过来的刘华文两口子,说“两个大人吃香喝辣,让亲侄子侄女在这边屋里饿的哭,刘华文,你也是个人。”
刘华文讪笑了一下,他媳妇儿说“家都分了,我们过我们的,他们过他们的,张景礼你脾气发不到我们这边来吧?”
张景礼说“家分了?分什么了?让我姐带着孩子搬走就是分家?钱呢?房子呢?这家里哪一样不是我姐夫置下的?刘华文你兜里哪一分钱不是我姐夫的?你就是个畜牲。”
刘华文媳妇儿说“真是嘴大吃下天,我家华文也是街道的干部,你一张嘴就全是你们的了?”
张景礼说“没我姐夫你当个屁的干部,早特么饿死,叫人打死了,结果我姐夫这刚走你们就翻天了,欺负孤儿寡母的到是能耐。刘华文,你放个屁,别特么躲在老娘们屁股后面装鸡崽。”
刘华文媳妇指着张景礼鼻子骂“你是哪根葱,我们老刘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张牙舞爪的,你管的到宽。家分了,户口本也办了,赶紧搬走滚蛋,在这里白吃白喝这么多年了,还当自己是大太太呀。”
屋里,张景义搂着刘金荣,一只手捂着刘金荣的耳朵,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刘照丰,眼泪刷刷的往下流着。刘金荣一双小手紧着帮妈妈抹眼泪,自己也跟着哭起来。
张景礼摆了摆手“我不和你吵,我去找政府。我姐夫是干部,一笔一笔钱政府都有记录,我就不信政府不管。话撂这,政府要真不管,我一把火烧了你老刘家,我大不了枪毙。老大老二你俩在这看着,别叫他们跑了。老三咱们去县里。”
老大问“他要硬走怎么办?”
张景礼说“你是傻的呀?地上那么多东西,抡他,抡死了我偿命。”
老二走到一边“我烧屋子,他走了我就点。”
刘华文大声叫“你们老张家还讲不讲个理?”
张景礼说“刘华文,人心肉长的,心里都有数。钱拿出来,房子我们也不稀罕,我姐养的是老刘家的种,不要钱哪?”
刘华文站在那纠结,他媳妇儿说“没有钱,哪来的钱?一天这么多人吃喝穿戴的,还哪剩钱?”
张景礼说“行。走老三,我就不信还没有地方讲理了。”
半敞的院门一动,进来两个穿中山装的,看了看院了里的情况“这是,干什么呢?”
张景礼刚要答话,刘华文挤出一张笑脸跑了过去“何委员,郑部长,你们怎么有空过来了?快进来,进屋坐。”掏出烟来敬。
何委员摆了摆手“不进屋了,刘华奇同志的家属在不在?”
张景礼说“让他们欺负死了,娘仨刚饿死。”
何委员愣了一下,刘华文脸都红了“张景礼你乱说什么?”
张景礼说“怎么?这会儿怕我说了,刚才怎么不怕?我要晚来几天我姐娘仨不饿死在屋里?哦,房子也不给住了,得饿死在大街上。”
何委员皱了下眉头“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说。”他指了一下张景礼。
张景礼说“我姐夫一个人养着这个家,就这两口子,一家老小全是我姐夫一个人养着的。结果我姐夫这刚死,就把我姐扫地出门了,户口也分了,一分钱不给往外撵。
我姐昨天走了一天一夜到青堆子找的我,脚上走的直淌血。两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九岁,一口东西不给吃,就这么饿了两天,领导,我正要去县里问问,这还是人吗?这人配当干部吗?
我就想上县里问问,我姐夫一个月多少钱?家里应该有多少钱?怎么我姐和我姐夫过了小半辈子了,孩子养了几个,最后连分我姐夫的遗产的资格都没有吗?要带着两个孩子去流浪?去要饭?
领导,现在什么都论户口了,凭劳力吃饭,我姐这样的,带着两个孩子,是不是得饿死在外头?”
何委员低眉想了想,扭头对郑部长说“他家情况你了解多少?”
郑部长说“都了解,子山同志走了以后一直是我和华奇同志联系。这个同志说的基本属实,具体的是人家家里私事,咱们就不了解了,不过,按华奇同志的收入判断,家里还是比较宽裕的。”
何委员问刘华文“你在哪个单位工作?”
刘华文点头哈腰的说“报告何委员,我在街道上,混口饭吃,混口饭吃。”
郑部长说“这个应该是华奇同志的弟弟,当初是华奇同志提的要求,把他安置在街道那边了,一般干事。”
何委员点点头,说“华奇同志的遗产都在你手里?这个院子是挂在华奇同志名下的,按道理说,你没有资格占用,现在华奇同志不在了,他的夫人才是主人,你这个,有点霸占家产的嫌疑啊。”
刘华文摆着手说“不是不是,我们是正常分家,正常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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