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内。
“等等,那两个女人肯定没事儿。”周岐躺着歇息一阵,忽然打挺坐起,一拍膝头,“咱把组队那茬给忘了!那个组队条款里说什么来着,一旦队友死亡,组队发起者也会跟着没命!我们俩现在还好好儿能瞪眼能喘气儿的,说明什么?说明她俩肯定没事!”
说到这儿,周岐有点后怕,“靠,幸亏两位姑奶奶命硬,扛得住事儿,这要是碰上血脆一点的……”
“那我们早死了,等不到现在。”徐迟仍在喘气,他把之前丢在峡谷里的兽皮大衣又捡回来,抖抖灰尘裹在身上,嘴唇冻得止不住地发抖,“任医生不是一名普通医生,小湫也不是你想的寻常神棍,她们能活到第三关,必有过人之处,不只是靠运气。”
“姓冷的小丫头认人的本事确实不错。”周岐想起上回就是因为冷湫先认出了成婆就是闵槐,他们才能顺利通关,不由得感叹,“确实人不可貌相,挺好一姑娘,干嘛非把头发染得跟杀马特似的……”
“小孩有点个性才好。”徐迟笑了笑。
小湫已经算好的,当年她妈十五六岁的时候,更夸张,染了一头彩虹色。也就是后来入了行伍,一头长发不得不剪短了,终日还盖着帽子,才翻不出别的什么新花样。
忆起往昔,徐迟露出罕见的温柔,眼睛亮起来,很快又暗下去,温柔被落寞所取代。
如果可以,出去后,他得去墓上走走。
这一番神色变化,落在周岐眼里又是全然不同的意象。周岐只道他爱而不得,饱尝暗恋之苦。
他讥讽地弯起嘴角,语气中有一丝丝微妙的酸意:“小孩还是乖一点才招人喜欢吧?”
徐迟瞥他一眼,回:“我就喜欢有个性的。”
周岐:“……”
周岐面无表情,一扭头走了:“喜欢就喜欢呗,咋呼什么啊,谁还能拿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非让你喜欢乖宝宝啊?啧,休息这么长时间还赖在地上,天儿都快亮了还走不走啊……”
徐迟望着他怒气勃发的背影,不明白他突然发什么脾气,心说难道他答错了?周岐不就挺有个性的吗?他从善如流回说喜欢有个性的小孩难道不对吗?而且他才坐了五分钟,五分钟而已,大牲口以为所有人都是牲口吗?
脑子不动声色地转了几圈,最终徐迟还是吁口气,起身跟上。
趁着夜色,两人沿着河道很快回到熊洞,除了一头死羊,以及寥寥几处生火的痕迹,里面空无一人。
他们前后一共离开三天,海平面已经涨到脚底,预测明天就将淹没熊洞,即使不被飞蛾发现行踪,这些人也会紧急转移阵地,另寻庇护。好在此前周岐就与任思缈商量好,一旦他们迁移,沿途会留下暗号。
每隔十米,比较大块显眼的石头上会被刻下一个飞蛾的简笔画。
周岐沿着简笔画一路寻找,发现队伍在往中界大峡谷逐步靠近,只是选的路更加偏僻曲折,绕远了两倍不止。
看样子,他们是想直接避开飞蛾逡巡不去的大空地,从外围绕过横亘倾斜岛的中界山。
这条路线徐迟当初不是没想过,只是据老休斯说,中界山四周全是悬崖峭壁,稍有不慎就会摔进无边海域,水性不好的人,一旦坠海,九死一生。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走大峡谷。现在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们竟然铤而走险。
最后,周岐徐迟跟着记号行至一处长满低矮灌木丛的小山坡,简笔画在这里断了。
山坡脚下有一个圆形的小石屋。
今夜星光晦暗,石屋有门无窗,门紧紧闭着,很难看清屋内是否有灯火。
周岐做的永远比想的多,率先滑下山坡,倾斜面白天刚下过大雪,山坡上铺满积雪,周岐一个俯冲就溜到了底。他站起身,拍拍后背的雪粒,笑着朝徐迟招手,张开怀抱。白雾从口中呼出,模糊了视野。徐迟抬起冻僵的手拢了拢衣领,他迈开腿,板着脸,一步一滑地走下来,来到周岐面前。
“滑下来多省力啊,非得走。”周岐把手深深地插进口袋,嘟囔,“一点情趣也没有。”
徐迟说:“可能会受伤。”
“我不是在下面接着你吗?”周岐刚还有点期待徐娇娇一头扑进他怀里,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期待。
谁知道徐娇娇过于谨慎:“我不是怕我受伤,我怕砸到你,你受伤。”
周岐顿了顿,眯着眼睛笑了:“亲爱的,你得是个石墩墩,才能砸伤我。”
“小心为上。”徐迟怪异地看他一眼,“你像是有点失望?”
周岐眨眼:“失望什么?”
徐迟唔了一声,指指上面:“要不我重新上去,再滑下来一遍?”
周岐:“……”
不知道为什么,待久了,连徐娇娇都好像变得幼稚了。
强行对视三秒,尴尬让两个大男人说不出话。
“咳,还是先进去看看吧。”周岐直挺挺地转身,往小石屋走去。
徐迟低头摸了摸鼻子,跟上。
“咚咚咚。”周岐敲门。
门内无人应答。
交换一个眼神,徐迟走到一边,周岐退后半步,抬起长腿,使满力气,砰一声踹开了门。
“吱嘎——”
木门发出痛苦的呻吟,朝里敞开,石屋内空荡无一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