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口蘑确实鲜,放了一晚上,回过一回锅,汤愈发的鲜了,馋的二蛋直跳脚:“妈妈,给我喝一口,给我喝一口。”
“中午你们看着办,晚上咱们就吃羊肉吧,我走了啊。”聂博钊进来打招呼。
陈丽娜给他翻了个白眼儿:“随便你。”
“我哪惹你了?”聂博钊还是头一回见陈丽娜翻脸,她咋一翻脸就不认人了。
聂卫民挺高兴:“对,随便你。”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准插嘴。”这一回,俩大人同时出声了。
聂卫民苦着张脸,心说我又哪说错话了。
聂博钊又说:“就把米收下吧,仨孩子估计也想吃米了,咱家不是米光面光,只剩羊肉大白菜了嘛。”
“你要敢收肖工的米,我今天就趁着会计的车到乌玛依,再倒班车去乌鲁,然后回齐思乡下。”陈丽娜挑了筷子野名兔子肉,看聂卫民馋的直舔巴嘴,给他了。
聂卫民狼吞虎嚼:“对,我也走。”
二蛋不清楚大人吵的什么,端着奶粉在吹泡泡:“我,我们一起走。”
聂博钊仍还一头雾水,陈丽娜却是噗嗤一声就笑了,然后帘子一甩,出门去了。
肖琛还在卖力的推销他那袋生了虫的大米了,聂博钊一想陈丽娜的脸色,终是没敢要,主动帮他,连人带货一起提出去了。
还是昨天听会计说的,今天厂里的东风大卡会发车,去乌玛依。所以陈丽娜早早儿把仨孩子收拾好了,又给聂卫民腰上扎了条棉腰带防风,就去赶东风大卡车了。
孩子立刻,跟那跳大秧歌的大姑娘一样了,哎呀,他那个羞啊。
“哟,小陈同志,快快,这里还有空位儿,快上来。”王姐居然也要去乌玛依,哈妈妈居然也在,车上还有好几个,一看就是这基地的女家属,也有几个还着孩子的,但就属陈丽娜带的最多,背一个,牵一个,屁股后面还跑着一个。
因为有绿皮包着,风还不算太大,车越过去,两旁除了雪,就是白茫茫的雪。
仨孩子有大棉鞋,倒也不冻脚,但是几个大人穿的都是单鞋,冻的直哆嗦。
“小陈,你有票吗,咱们看看,要不要换一换?”哈妈妈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笑着,搓着自己手里的各类票。
粮票,布票,糖票,鸡蛋票,林林总总。而这时候,王姐和其她家属们相视一笑,也拿了自个儿的票出来。
嗯,你糖票多了,匀我一张,我这里有多余的鸡蛋票,你看几张合适?
嗯,你的布票多余一张,拿卫生带票跟你换,你看行不行?
七嘴八舌的,家属们头凑到一块儿就研究了起来。
但是,她们似乎都很防备陈丽娜,毕竟孙工的母亲是基地一大祸害,她一来,基本上基地就得瘫痪,而陈丽娜昨天一来,立马就把仨孩子的抚养费给要到了手。
所以人都觉得,既将会有一场血雨腥风了。
哈妈妈指着自己:“我,我跟你换!”
陈丽娜摇头,小声对哈妈妈说:“我只有钱,没有票,哈妈妈,你知道那里有只用钱就能买东西的地儿吗?”
左右的家属们立刻就深呼吸了:瞧瞧,昨天要到抚养费,今天就开始狂花乱花了。
哈妈妈看了看左右,暂时就不说话了。
但是,等到了乌玛依,大家一起下了车,她不跟别的家属一样直奔供销社和国营商店,反而是问陈丽娜:“小陈,你要不要跟着我,到我亲戚家,吃茶,吃奶茶。”
“不能去,我外婆说了,她是苏修,是大国沙文主义。”聂卫民拽着陈丽娜的袖子。
“苏修我见过,不长她这样儿。不过,我觉得她应该能带着咱们找到棉花,你不是特别讨厌这件花棉袄嘛,等她带咱们买到棉花,妈就给你换棉衣。”陈丽娜肯定的说。
聂卫民好奇了:“你在哪见的苏修,难道你就是苏修?”
陈丽娜说:“不,我是臭老九,跟苏修差不多。但是,这个臭老九给你吃糖吃鸡蛋方便面了,你说她好不好?”
聂卫民有一瞬间想脱口而出个好,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倔过了小脑瓜子。
果然,哈妈妈带着陈丽娜东转西转的,到了一户哈萨克人家里,接待她们的,是个花白胡子的哈萨克老爷爷。
陈丽娜简直跟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质量最好的棉花、各类染过的棉布,还有陈丽娜现在最缺的针和线,应有尽有。
甚至于,洋葱、苹果、西红柿,辣椒,米面油,陈丽娜甚至淘到了一罐苏国产的咖啡。
“小聂同志,虽说钱在我手里,但是你得监督着我来使用这笔钱,我问你,你说咱们应该买点洋葱吗?”陈丽娜背着三蛋儿摇呵着,就问聂卫民。
聂卫民人小鬼大,最想要的就是别人对自己的尊重。立刻就挺直的腰板儿:“会不会太破费了。”
“洋葱裹上鸡蛋液,炸成焦圈儿,早上就着麦乳精,甭提多好吃呢。”陈丽娜颇觉得有点儿惋惜。
“买买买,那就买。”二蛋先就激动了。
陈丽娜挑了几只大洋葱,装到了自己红绿相间的大布袋子里。转了一圈儿,因见苹果一个个又大又圆,还是后来市面上少有的老品种国光,越到冬天越上糖的那种,又问聂卫民:“苹果了,咱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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