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您眼花了,怎么可能呢?”陈丽娜连忙大笑三声,以掩尴尬。
没错,那张纸,是孩子们为了她能赢过贺兰山,画出来给她加油打气的。
每一天她只要赢了,聂卫民就要在贺兰山的头上画一只小令箭,代表她又输了一次。
时光荏苒,收完棉花分棉花,分完棉花缴公粮,转眼就进腊月啦,孩子们也该放寒假了。
“妈,今天小红在咱家吃饭呢,你怎么又是做羊肉啊。”
“怎么,羊肉不好吃?”
“上火。你看小蛋蛋的嘴上都起泡了。”聂卫民头上戴着皮帽子,脚上穿着小皮鞋,身上的小皮衣是生羊毛的,不停往下掉着毛。
才从学校里回来,进门他就扑到陈丽娜身上了:“冷,冷,让我在你脖子窝里暖暖手。”
“你冷我不冷,赶紧,桶子提上了给我捡煤去。”
“今天期末考试,我考了一百分。”
“哟,那今天得给你煮一根葱再加俩鸡蛋呀。”
“可不?”
“少废话,赶紧出门捡煤去。”
刘小红跟在他后面进门,一进门顺溜溜的提起煤桶子,就去外面捡煤球了。
现在,这是她小姨的家,从此,再也没人赶她走了。
“小红考了多少分?”
聂卫民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也是一百分。”
“很好,不错,咱们聂卫国呢,考了多少分?”
聂卫民咦了一声,一脸丧气:“61!”
“不错呀,六十分及格,他及格了,多一分还是浪费了,今天晚上我给你们煮鸡蛋,一人两个。”
从秋天开始,农场的鸡就不下蛋了,边疆这地方,冬天菜贵,鸡蛋更贵,而现在孩子们又正是需要蛋白质补身体的时候,一个鸡蛋赛半斤肉,但也得咬牙买。
要说鸡蛋,无论炒还是白水煮,那怕就洒点儿盐,孩子们也是爱吃的不行。
“一个赛一个的懒货,聂卫民,小红比你还小,是妹妹,总叫她干活而你不干活,我就问你问你羞不羞?”
“不羞,我外婆说啦,干活就是女人的事情,跟男人没关系。”
“重男轻女,不把闺女当人看,所以你外婆给关林场去了,知道阿里木林场不,山高石头多,除了树就是狼,那狼要咬起人来,一口就是你的小手手,再一口就是你的胳膊,嗯,有时候鼻子都给你咬掉。”说着,陈丽娜掐了一把聂卫民的鼻子。
这孩子从小鼻梁高,鼻子挺,好掐得很。
“妈妈,狼真的会吃掉外婆的鼻子吗?”三蛋儿害怕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点儿害怕。
“没有,妈妈骗你哥哥的,你外婆好着呢,再说,就你外婆那凶狠,只有她吃狼,狼不敢吃她。”
三蛋还是有点儿害怕,毕竟外婆会不会被狼吃掉没关系,他是怕自己要给狼吃掉。
“不行,妈妈,今天晚上我不能和哥哥睡啦,我得跟你睡。不然狼来了,会吃我的。”
“蛋蛋,你已经四岁了知道吗,已经是个大人了,不能再撒娇装小,狼在林场又不在基地,再说了,就算真有狼,我也会保护你的,不准再提跟妈妈睡的事儿,她和爸爸还要给咱们生小妹妹呢。”二蛋冲进厨房,就揉上三蛋儿的脸,两只冰棒似的小胖手把弟弟的小圆脸揉来搓去。
“聂卫国,谁跟你说爸爸妈妈要生小妹妹的,你个学生不好好读书,为啥总想些没用的事儿?”
“大姨说的呗,她说自己怀上啦,你也该快啦。要说为啥你总怀不上,就是因为蛋蛋老是霸着炕。”
陈丽娜一烧火棍子就抽到他屁股上啦:“好嘛,卫民不偷听我们说话了,倒是你又偷听上了,再敢偷听我和你大姨说话,烧火棍子伺候。”
二蛋摸着屁股,喊着不疼不疼,转身和提了半桶子煤的刘小红撞了个正着。
“小姨,我帮你烧火,不过,今天真是吃羊肉吗?”
“嗯,今年农场洋芋丰收,今天刚下来新粉,手擀粉配黄焖,就问你们为啥不喜欢吃?”
身在边疆,羊肉吃法多了去了,但是黄焖最难做啊。
焯水水血,去完了还得大油锅伺候上了炸,炸完了还要上色来炖,费油又费调和,但也好吃,炖上一大盆,往小库房里一冻,随时想吃了挖一大碗出来,就够全家吃的。
“小红,去,把聂卫民叫来,叫他来替我磨砍刀来,这刀太钝了,剁不动。”
“小姨,我帮你磨吧,他还要读书呢。”
“都是两百分,凭啥他读书,你干活儿,不行,把他给我喊来。”
于是,刘小红就去叫聂卫民了:“哥,小姨喊你磨刀,她要砍羊蝎子呢,快点儿。”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我马上就去。”
说马上就去,但还是磨磨蹭蹭,好半天才过来。
蹲在地上看了看刀,他说:“不行啊小陈同志,你这刀上全是豁眼子,得费力磨啊。”
“是啊,我们大家都等着吃羊蝎子呢,你要再磨洋工,烧火棍子伺候。”
聂卫民于是就开始磨刀了。
一下又一下,他磨的那叫一个细致。
陈丽娜一直怀疑他和聂博钊与正常人是不一样的,不过,比聂博钊更强的一点是,聂博钊的眼睛因为早年爱读书,当然也是营养不良,再加上夜里灯光不够的关系,眼睛早就近视了,现在要军训,打靶,全得借助于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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