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娜看了一眼,笑说:“你小姨父见国营商店有,弄不到票,就自己跑到机车厂给我车了一个,但是吧,来用了几天我就发现不好用,费手劲儿得很,不如自己擀面来的实在。”
刘小红真心觉得奢侈,心说,要我外婆也有这么一个,就不用每天累死累活的擀面啦。
恰好儿,陈丽娜就说:“这个呀,走的时候抱到车上,拉到你家去,你爷爷手劲儿大,反正他也没啥事儿,让他给你家压面去。”
“谢谢小姨。”
“对了,我听卫民说,要上初中得报学籍,你准备要给自己改个姓,顺带把名字也改了,你自己觉得啥名字好,就取一个,反正现在你也长大了,决定权在你自己。”
“她就叫王思甜,别的名字都不好听。思甜同学,我说的对吧?”聂卫民糊弄着洗完了衣服,两手全是泥,正准备要把自己掏空的炕给糊起来了,在厨房门上就说。
“为啥是思甜,那不跟甜甜重名了?”刘小红反问。
陈丽娜也看着聂卫民:“对啊,怎么就跟甜甜重名了呢?”
“就,忆苦思甜呗,我咋会想到,它跟陈甜甜就重名了呢?”
“没事,这名字挺好的,我和甜甜出去,老有人问我们是不是姐妹呢,往后呀,我就叫思甜啦,谢谢你卫民,这名字很好听。”
聂卫民转身要走,漫不经心一扫,就看见陈丽娜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小伙子直接差点跳起来,心说:我又怎么了嘛我。
聂工今天也回家吃饭,见了刘小红,倒是还多问了几句,诸如你妈还是那脾气吗,最近有没有再为了妞妞而闹脾气啦,是不是孩子还是不给别人抱,啥啥的。
刘小红当然是一一否认。
事实上,上一回陈丽娜给破口大骂了一回之后,陈丽丽回家就乖多了,妞妞也愿意给人抱了,也不嫌父母手脏了。当然,冷静下来一想,小红这么乖的姑娘,自打领养回家,她一分钱的心都没操过,里里外外一把好手,再想想自己差点把她退货,心中羞愧的要死。
这不,偶尔到矿区赶回集,也愿意给刘小红添件新衣服,买双鞋子了嘛不是。
不过再怎么表面上好,她总归偏疼的还是自己生的那个。
反而是陈秉仓何兰儿夫妇,闺女没孩子的时候成天想着闺女能生个孩子,这下陈丽丽有孩子了,他们反而发现,相较于陈丽丽,还是小红更贴心。
所以,从陈秉仓到何兰儿,再到王红兵,倒是真把小红当成亲闺女的,养上了。
孩子的心那么敏锐,刘小红主动提出给自己改名,就可见她是已经把自己当成王家的一份子了呗。
“你记着,要陈丽丽再敢耍脾气,你就住到我家来,往后和卫民卫国一起上学,咱们矿区中学教学质量也还可以,我和你小姨现在的工资也不低,把你们四个供着读大学,没一点问题。”
人陈丽娜给自己涨了工资,现在一个月二百二,聂工也跟着财大气粗了。
“谢谢你,小姨父。”刘小红说。
“思甜思甜,王思甜同学,你等着,我要给你个好东西。”聂卫民说着,就把甜甜给拉他屋了,搁箱子里捣腾了半天,翻几个军绿色的书包来:“我爸从北京带回来的,本来说给我背,送给你。”
不就一书包嘛,刘小红一把就推开了:“我不要。”
“别呀,为啥我送你你不肯要?”
“我听甜甜说,你有个书包要送她,她一直等着呢,前天去矿区,她妈要给她买书包,她非不肯要呢。”
“你俩一人一个,我背旧书包,你看嘛,她的在这儿呢。”
好嘛,他跪在炕上,从板箱里再取一个出来,粉红色的。事实上,这个才是聂工出差的时候给刘小红买的,他把自己的给了刘小红,又把刘小红的给了甜甜。
“难道你喜欢粉红色的?”聂卫民绕了绕另一只,说:“要不就把绿色的送给甜甜?”
“我喜欢绿色的,粉红色的送给甜甜吧。”刘小红说着,就把绿色的拿过来了。
中午只要聂工在家,照例全家人都要午睡一会儿。
只有二蛋是从来不午睡的,叮咛咣啷,在厨房里跟刘小红两个洗碗,悄悄眯眯的聊天儿呢。
“你记得下午叫我起来,我不能再颓废啦,下午得去趟矿区。”陈丽娜闭眼之前,就跟聂工说。
“为啥你要去矿区?”
“虽然说现在中央正在全力以赴的拨乱反正,复课复岗,但是事实上,这些跟我们的关系并不大,跟我们息息相关的,还是那些中层领导们。我得承认像《少女之心》那样的黄色读物是该禁止流通,但是一旦发现传阅就给公开批斗,或者枪毙,这等于是偷颗白菜拿大炮轰,这事儿它不对呀。”
“我以为你今天在操场上闹了一场,王繁不需要入刑,只关几天拘留所,你的目的就达到了,看来你的意思是想革新矿区的政策。”
“非我一人才能革新,这事儿啊,它看起来是场公众运动,但事实上幕后的推手,肯定都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放心,这种事情,我一定要彻底的,把它从矿区杜绝了才行。就为一本黄色小说,一盘录相带而抓人毙人,这种荒唐事别的地方我不管,矿区绝对不行。”
“我儿子,没看那种东西吧?”聂工突然就翻坐起来了,而且有一种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绝决:“他要真看了,我得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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